想要去地牢不是不可以,以楚临安的身份其实想要入地牢探望西北领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皇宫之中如今乌瞿氏的势力占了半边天,那地牢之内必定是有着她的眼线的。
如若是正大光明前去,必定会被乌瞿氏料到他前去的目的,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白白送去了性命。
楚临安头都要秃了,仔细想想后便是向吴恙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搞一套行头来?”
吴恙抬头,脸色倒是恢复了些许红润,只不过看着楚临安倒是满脸的疑问:“什么行头?”
“紧身夜行衣。”
吴恙皱眉,这人怕不是一个傻子吧。
“想去地牢而已,我帮你。”
楚临安抬眼看向吴恙:“真的?”
吴恙起身,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手:“你就在这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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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地牢建在皇宫深处,因为那里时常传来惨叫与血腥味,经过的路人怕沾染到污秽便绕道而行,久而久之便是开辟了另一道路来,除了地牢中的人也没有人再经过此处。
此时地牢内还算的上宁静。门外守着两个侍卫,正在白班无聊地聊着天:
“听说了吗?昨日护国公抓进来的人是西北之地的领主。”侍卫甲故作神秘地开口。
侍卫乙想听到什么笑话般呲笑了一声,“装什么装,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昨日皇上被这西北领主刺杀都已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了。”
侍卫甲:“你说,那皇上中了落花散还活的过来嘛?”
侍卫乙:“那你就是不知道了吧,昨日皇上危在旦夕时出现了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那男子妙手回春,数针下去便是将毒解得干干净净……”
“咳……”一旁传来低声咳嗽。
那两个侍卫一抬头便是看见一身红袍的护国公。
两人皆是一惊:“护国公。”
“不老老实实守着还在聊什么?”不远处的嫣红玉故作严肃将两人看着,满眼的警告。
那两个侍卫顿时大气不敢喘,垂着头老老实实准备挨骂。
这护国公嫣红玉他们可是了解过的。虽为一届女子,可在战场上是不苟言笑,背一把嗜血大刀披荆斩棘。
西北敌军将她称为“玉面关公”,手挑一把大刀,一上战场那是可一举斩下数十人首级的。
不敢惹不敢惹……
地牢外站立的嫣红玉挑眉,不自在地背着胳膊便是往地牢内走去。
谁知那两人却是伸手将人拦住了,侍卫甲小心翼翼开口:“将军,您这不符合规矩……”
嫣红玉挑眉,满脸不爽:“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侍卫乙指着她身后那个穿着小厮衣服的楚临安解释道:“地牢内关押的都是重犯,您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可……”
“可这小厮便是得在外等着了。”侍卫甲接着补充。
霎时嫣红玉的脸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不过一会儿她便是想到了一个折中的被办法:“如果硬要留一个在外面的话,要不本公陪你们?”
语气似笑非笑,将两人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尊大佛不好惹,他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哎呀,将军的面子我们兄弟俩还是要给的……”立马顺杆子往下爬,“不就是带一小厮进去嘛,无碍无碍,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说罢两人便是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了。
“哼,识相!”说着还颇有些娇羞的意味。
两个侍卫站在原地也不敢再动,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却又说不出来。
嫣红玉见这样糊弄过去了,颇为紧张地吐了吐舌尖便是领着人进去了。
楚临安在后面低垂着头,让旁人看不清模样,只觉得他应当是嫣红玉身边的一个守规矩的小厮。
快步进了地牢,待四周无人后楚临安才敢抬头,“现在安全了吗?”
“应该吧。”那嫣红玉一开口声音便是变了一个调来。
楚临安只觉得别扭,眼前的人长着嫣红玉的脸,开口的却是吴恙的声音。
“你这变身术挺厉害的。”楚临安郑重地点点头,称赞道。
吴恙听着怪别扭,但也只能当这是夸他的话来听了。
西北领主刺杀皇帝之罪乃是死罪,又因为他为敌国头领,关系重大,便是被关押在地牢最深处。
四周围绕着铁栏铸造的囚牢,囚牢内也是肮脏泥泞的,到处都散发着陈腐死亡的气息,着实难闻。
越往地牢深处走越是血腥味浓重,楚临安没呆过这种地方,显得有些不能忍受。
倒是吴恙神色自然,像是早已见惯了这般血腥的地方。
四周哀嚎遍布,囚笼内的死徒看着他们两个朝廷中人好似凶狼看见了两坨肥嫩的肉,两眼冒着绿光。
楚临安不禁向着吴恙靠近了几分头也埋下不敢再看过去。
吴恙察觉到了楚临安的胆怯,半晌将手往身后探去,向着楚临安不耐烦的晃了晃,“牵着!”
身后的人没有想到会来这一出,倒是羞红了脸,拒绝道:“这样不好吧……”
好心被拒吴恙倒是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耐烦“啧”了一声便是想把手缩回来,“麻烦死了……”
谁料到,刚刚还说着“不好”的人,下一刻指尖发凉的手便是如藤蔓一般将他收回的手缠住。
“别!要牵,要牵的……”说着脸都红了一半。
口是心非的模样还真的……吴恙失笑,便将人拉着走向地牢深处。
地牢挺大,弯弯扭扭的路好几次都差点将楚临安绕晕。还好吴恙的方向感还是不错的,牵着小朋友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了那个落魄至极的男人。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吴恙抬手在那铁锁上轻轻一点那铁锁便是“咔哒”一声开了。
楚临安点头没有再耽搁,拉开牢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西北领主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应该是才受过重刑的拷打,一身的鞭痕烫伤,裸露的皮肤外竟无一块完好的皮肤。
两腿尽断,正以着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就连一整只右手臂也被嫣红玉一刀斩断。
画面太过血腥根本超出了楚临安的接受范围,皱着眉别开眼楚临安才是强忍着恶心站在此处。
那西北领主趴在地上,听见了脚步声才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双黑色的软靴鞋尖。
顺着粗糙的衣衫角看上去,楚临安的那张脸倒是与这脏乱的地牢格格不入。
“嗬,你也是来看本王笑话的?”西北领主自嘲道:“看来我西北的落花散也并不是那么厉害。”
楚临安想了半刻竟是盘腿在男人眼前坐下了,老老实实夸赞道:“其实你的毒还是挺厉害的,你又不是没看见,朕昨日差点就归西了。”
语气里满满的安慰倒是让那西北领主一愣,随后想到昨日的情形便是闭上了眼:“知道你是来杀我报仇的。”
楚临安一脸纯真无害,“朕不杀你。”
西北领主:????
楚临安接着说:“朕是想与你做个交易而已。”
西北领主又睁开了眼,听着楚临安的话,“朕可以绕你一命,但你之后要为朕做事儿。事成之后,朕封你为真正的西北领主并将西北之境全权交于你,但你与朕合作后从此都是川安的人。”
“如若本王不与你合作呢?”
便见楚临安脸上纯然无害的微笑一怔随之蓦地变狰狞,“好说,朕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西北领主:……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个样吗?
地上的男人好似想要坐起身来,可费劲全力也只能在那肮脏的地面上如同蛆虫一般蠕动。
楚临安看了半晌,最后见人精疲力尽了才上前将人扶起,让他靠坐在墙边,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的污秽。
这般举动像是在告诉他,如今他落入这般田地,能帮他的只有这个小孩儿了。
男人靠着墙面坐好,喘了一口气,“你这算是在威胁我?”
“朕可不敢。”
西北领主看着楚临安的眸子一深,只道:“本王如今早已残废,毫无半分利用价值,又有什么价值敢劳烦皇上亲自来这儿谈判?”
楚临安心神一动,知道这西北领主是对他出的条件动了,连忙趁热打铁:“朕可以命人 治好你,你知道这并不困难,你只用回答你的结果,其余的事情,朕会安排好。”
果不其然,男人便说到:“我选择活命,跟随与你。”
不再是“本王”而是“我”,他终究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
楚临安轻笑着起身,“你在此处等着,朕会安排人救你的。”
说罢便是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西北领主终于问出口。
楚临安的脚步蓦地顿住,为什么呢?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好久之后那靠坐在墙边的男子都没有再说话,听着眼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底像是落入柔软之地。
滚烫软绵,他突然间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的争夺,顿时毫无意义可言。
直到回了雍和宫,楚临安才是松了一口气,瘫在榻上宛若骨头都软了。
吴恙失笑:“刚刚在那地牢里的气势呢?”
“装的。”楚临安其实慌得要命,连后背的衣衫都打湿了一片,见事情达成了倒也高兴得像个小孩子:“第一次干这等事儿,都要吓晕了,不过还好,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