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瞿氏神色浅淡，没有丝毫的怒火或是其它的表情，她轻轻瞌着眼，端起一杯上好的清茶缓缓抿上一口：“灵儿说的什么话呀，哀家有罚你吗？”
像是一个老好人一般，若不是灵儿的脸肿的如今肿得像是个包子，可能不知情的人谁也不会怀疑是那和颜悦色的太后娘娘在这之前是给了这婢女多少拳打脚踢。
“太后娘娘啊！我真的错了！饶了我！饶了我……”灵儿痛哭，一声一声的磕头声，就连站在那寝殿的门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乌瞿氏垂眸敛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灵儿，你说……你在哀家身边跟着有多少年了？”
灵儿一愣，颤抖着身子开口，连那声音说出来都是带着抖意的：“十……十五载有余……”
着实是看不透那善变的乌瞿氏心中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乌瞿氏一听倒是开始回忆过去的模样了：“这么久了啊……”
意味深长的话却是乌瞿氏很少用过的语气。
乌瞿氏算是气也生过了，便是不想再追究下去了：“罢了、罢了，闹了一天，哀家也是乏了，你便是下去吧。”
跪在地上还再痛哭流涕的灵儿一听却是愣住了：“太后娘娘……”
乌瞿氏皱眉：“哀家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念在你跟了哀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哀家也是念旧，饶过你今日犯得错了。”
灵儿一听顿时心中生出了那死里逃生的感觉，像是在那绝处逢生的悬崖上被人一把拉起，浑身都像是失了力。
“谢太后娘娘不杀之恩！奴婢此生再也不会犯错了！”
启灵殿内便是恢复了平静。
乌瞿氏疲惫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处，头疼得厉害。像是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本以为自己都快忘记了。
如今被那何任提起，在那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从那封尘已久的记忆中翻找了出来。
先帝叡浔的脸好似还在眼前晃着。
寝殿一角的屏风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乌瞿氏一愣，心底倒是涌起一阵不适感来：“国师都回来了，便是不用再那处躲着了。”
那复古繁复的屏风处露出了一角黑袍，层层叠叠的黑袍脚遮住了那双白皙的脚背、只露出了十个圆润苍白的脚指头。
阎忌背靠着屏风站立，听闻乌瞿氏的话便是缓缓从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宽大帽檐下露出了那惨白的肤色。
阎忌踱步走向乌瞿氏，最后在她身后停下，微凉的指尖触上了乌瞿氏受伤了的脖子，一开口声音低哑：“怎么受伤了？”
乌瞿氏一愣，倒是没有料到阎忌对她开口的第一句会是关心，她本以为第一句话会是质问。
心口软了几分，她眉眼间染上了些许少女的娇羞：“今日遇上了一个疯子，便是不小心受了点伤……”
阎忌看着女子的背影，突然笑了一下，嘲讽道：“太后娘娘最近还是好好休整一下吧。”
乌瞿氏一愣，便是察觉到男人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鬓。
阎忌：“瞧你最近焦躁得，原本乌黑亮丽的青丝，这下是染上了这么多白发。”
像是有人拿着棍子，对她的面门便是当头一棒，乌瞿氏面色发黑，一只手垂在那桌下便是紧紧攥着裙子一角，敢怒不敢言。
半晌过去了，也只是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劳烦国师担心了，哀家近日可是得好好休息了。”
阎忌收回手，绕过乌瞿氏走到了她的对座处坐下，不紧不慢地抬手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杯子，为自己倒上一杯香茗。
这个男人有太多秘密了，乌瞿氏吗深知自己是招惹不得的。
一阵沉默，乌瞿氏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半晌过去，便是看见阎忌的茶也品完了。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阎忌抬了头，缓缓突出一句话来：“最近你做了什么，是让本君猜猜、还是你自己说？”
这男人到底还是察觉到了她私自动用过结界中的傀儡了。
“哀家用了你的傀儡。”乌瞿氏捡着保守一点的方式说起。
可阎忌不吃这一套：“然后呢？”
乌瞿氏神色一冷，梗着脖子便是说道：“你的傀儡接了哀家的任务，但是没有回来。”
“砰！”一声巨响，阎忌一掌拍在了桌上，直接将拿桌面震出了几条缝隙。
乌瞿氏吓得一抖，随即红了眼：“凶什么凶啊！”
随即便听见阎忌不甚友好的声音：“本君说过的，让你不要对那小孩儿下手，你当耳旁风？”
乌瞿氏彻底崩溃，更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护着那姓刘的贱人生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动不得那小贱种！你告诉哀家啊！”
阎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他确是不想同乌瞿氏解释一句，只道：“本君有能力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便是有能力让你滚下这个位置。”
赤 裸 裸的威胁，却是让乌瞿氏侧底寒了心。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眸掩饰住眼底的一丝杀意，楚临安是一大祸患，如今是无时无刻都给她带来的是无尽的威胁。
又是怎么能留到明天呢？
寝殿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灵儿沙哑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救下您的那个小宫女如今没有什么大碍了。”
乌瞿氏一愣，随即抬头，那原本坐在对座的黑袍男人却是突然间不见了人影。
寝殿门外晃荡着一个人影，乌瞿氏没开口说话，外面的人也不敢多嘴。
眉眼染上的暴戾缓缓收敛了起来，乌瞿氏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待情绪稳定了许多她才出声道：“替她选处好一点的地方，便是让她在那里好好养伤，待伤好了，便是领着她来见见哀家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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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任死了，这下是无人再知道那时候的事情了吗？”
原本是想着抢在乌瞿氏之前便是救下何任，如今一来便都成了无用功。
楚临安颇有些丧气：“难道我真的只能和仙君你一起去那皇陵吗？”
听闻这句话，一旁的嫣红玉与李若尘皆是一愣：“什么皇陵？”
吴恙两手抱着后脑勺，仰着脑袋看着那将暗未暗的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念那段在仙界的日子。
楚临安瞥了一眼他，随后垂眸解释道：“我……我还怀疑我父皇活着。”
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倒是将拿一白一红俩人搞蒙了。
倒还是李若尘先反应了过来：“皇陵？若是怀疑先帝没有驾崩，那皇上这是想去皇陵里看看先帝的遗体是否在里面？”
“是。”楚临安点头，“但也只是猜测的。”
这样一说嫣红玉也是反应了过来：“你这是打算挖自己老祖宗的坟啊？”说完却是一哆嗦。
她堂堂护国公，杀敌无数，说到底也是个女子，更何况从小她就怕那些牛鬼神蛇的。
中途好不容易跨过了那道坎儿，结果又遇上了一个神仙吴恙，这下倒是将那多年的恐惧又引了上来。
“大罪过啊！”嫣红玉皱眉：“你就不怕惹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李若尘失笑：“子不语怪力乱神，红玉还是莫要再多想了。”
其实楚临也是瘆得慌，可无奈突破口也只有这一个，便是只得鼓起万分勇气去试一试了。
李若尘也是不建议那般做法。怎么说也是自家祖坟，即使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伦理道德上怎么说也过不去。
“小孩儿。”吴恙突然在一侧叫了楚临安一声。
楚临安闻声看去，便是看见吴恙嘴角噙着几分笑意，“怎么了？”
吴恙：“皇陵倒是可以不用去了，我记得你母妃好像与乌瞿氏当过姐妹？”
楚临安一愣，像是没明白吴恙为什么会这般说到。
“乌瞿氏还是妃子的时候，刘才人便是一直待在乌瞿氏身边做贴身婢女。”李若尘见多识广，这些事情他还是了解过的。
“那段时间里乌瞿氏与刘才人的关系的确是十分融洽，甚至是宫中人皆是知道，乌瞿氏与刘才人情同姐妹、关系甚好。”
这已算不上一个秘密了。
这皇宫中的人是见证着两人的友谊由亲密无间到恨之入骨的。
转折便是那封后大典后，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贴身婢女有喜了，据说孩子是皇上叡浔的子嗣。
哈……这下是彻底地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