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手心有些抖。
唯一的光,自己最信任的大哥,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他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音心一阵一阵地疼,她抱住他,声音无意识温柔:“以墨,我们进去吧?让我好好抱抱你。”
两人一进房,苏音就搂住他脖子,吻得热烈。她像烈日的骄阳一般,渴望把所有温度给她。
靳以墨眸光微动,闭上眼拥着她回应。
两人一路亲着倒在床上。
那些痛苦的过往就如同剥落的衣服般,全遗忘在地上。
他们喘息,交缠,以最直接又热烈的方式分享着彼此。
他们在痛苦中自困,又在这温柔里自愈。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医院有着最清冷的白,和永远无法消散的消毒水味。
靳禹彦从噩梦中醒来,眼里仿佛还是那一地的血红,他在雨夜中奔腾,想要寻找那永远跟随在他身后的身影,他的母亲却让他握着刀,抓着他的手,刺向从远处奔来,笑着喊大哥的身影。
那都是假的。
靳禹彦闭了眼,喘息着平复自己的呼吸,门忽然被人推开。
他刚睁开眼睛,就被人掐着脖子,狠声道:“你简直让我失望至极!我真想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
靳禹彦抬眸看着面目狰狞的母亲,一点也没挣扎,只苦涩一笑:“现在想要收回我的命,也不晚。”
凌华霜却忽然松开手,给了他一巴掌,好不容易黏合的唇壁再次破裂,鲜血溢出唇角。
靳禹彦抬手抹了抹唇角,只听见她的冷笑声:“想死?呵,你怎么还没明白,死才是最简单的事情。我问你,你到底跟苏音说了什么?你把福利院的事也跟她说了?”
靳禹彦脸色忽然一变,颓然的模样转为何愤怒:“你去找她了?”
凌华霜看他在意的模样,冷冷一笑:“你以为你告诉了她,她还能活着么?”
“我没有,我没有告诉她!我只是想带她走!”
“晚了!她已经得罪我了!”
靳禹彦咬牙从床上撑起来:“你放过她!她是无辜的!”
“无辜?呵,这世界上还有无辜的人么?”
靳禹彦眼睛赤红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她?难道你手上的鲜血还不够多吗?你已经害死了小七的母亲,难道还要对苏音下手吗?他出生没有选择,这一切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嘶声力竭,多年压抑的心事终于被撕破道口子,再也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苏音要是死了,那我也不会活着,这是我欠小七的,他要我这条命,那我就给他。”
更狠的一巴掌落下。
凌华霜怒不可遏道:“废物!你以为你还了这条命,他就会原谅你吗?那个贱人的死,你就算赔了这条命,你也脱不了关系!”
靳禹彦猛地就被刺激到,眼睛红得嗜血,藏不住的痛色:“是,我是脱不了关系,可这一切难道不是母亲你的计谋吗?你派人跟踪我,差点杀了那女孩,最后你为了你的权谋,你选择牺牲我,你让我替你承受这一切,你不惜彻彻底底毁掉我,也要让我活成你的棋子。我已经毁了。你满意了吗?母亲。”
他嗓子在颤抖,脸上却在冷笑。
凌华霜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致,一字一句道:“要怪,就怪你身上流了靳家的血!”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冷漠。
靳禹彦自嘲笑一声,扯疼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他直接扯了输液管,打电话让人过来。
他讨厌极了医院。
讨厌这该死的白色。
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是开了闸,此刻毫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全都奔涌进脑海。
他以为他可以忘却,才发现那些画面就算刀刻了痕迹一样,只要一想起来,整个画面就浮出来。
满地的血,割腕的女人,他跑过去惊慌失措,那女人却猛地推开他,曾经的温柔化为恨意,少年的身影忽然跑进来,双眼赤红,像激怒的兽,将他赶出去。
他站在大雨里,看着少年如何崩溃地抱着尸体大哭。
小七从来没流过泪。
大雨将他身上的血冲得一干二净,靳禹彦却感觉那血如附骨之蛆,从此刺在了手上。
他的手,再也洗不干净。
少年冲出来,将他按在外地,眼泪混合着雨水打在他脸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让我一无所有?”
靳禹彦捂住眼睛,双肩隐隐颤抖。
是病房的白光太刺眼了他才会疼,一定是这样的。
风雪吹了一夜。
卧室内,窗帘遮住破晓的天光,静沉昏暗一片。
舒软的大床上,被子微微拱起,长发铺满枕头,女人的呼吸浅而均匀。
不同于卧室的昏暗,客厅内光线充足,冬日的天光总是白得透亮,像雪一样。
厨房内飘出勾人食欲的香味,靳以墨揭开锅,搅了搅里面已经煮的差不多的浓粥,降到小火,让它继续焖着保温。
“哇,什么东西?好香。”
客厅内忽然响起老九兴奋的声音:“老大,你在煮什么?”
老九闻着香味跑进厨房,眼珠子盯着那锅:“老大,这有我们的份吗?”
靳以墨盖上锅盖,转身,冷声道:“出去。”
老九赶紧收回视线,后退一步,笑嘻嘻:“我开玩笑的,老大,我哪敢抢嫂子的福利。我出去了。”
说完,他又一溜烟跑到客厅。
小铃铛手摸着一只大金毛的脖子,看见灰败而归的老九,嘲笑道:“哥哥亲手做的早餐你也想要蹭,我看你不仅智商低,情商也让人着急。”
“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我这叫努力上进,争取机会,万一哪天老大就同意了呢。”
小铃铛嗤了一声:“你都争取了三年了,还没认清真相,我都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可怜你?”
老九气得牙痒痒,想到惨痛的往事,又哭唧唧道:“祖宗,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错了,我不该和三哥给你取外号,你这么可爱美丽善良单纯,绝对不会再趁我睡觉做什么的,对不对?”
“你给我取了什么外号?”小铃铛脸黑下去,一字一顿缓慢道。
“咳咳,萝莉……金刚。”
老九刚一说完,忽然小腿被狗咬住,他刚想惨叫一声,背后忽然想起一道冷声:“小声点。”
老九立即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叫声咽回去。
小铃铛转身扬起笑脸:“哥哥。”
靳以墨嗯了声:“看好他。”
“是。哥哥。”
老九心里嗷嗷叫,低头看着还咬着自己的大金毛,低叫道:“小铃铛!快让你的金毛松口!”
小铃铛哼一声,不理他。
敢给她取外号,这教训都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