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惶然,差点站不稳脚。
她甩开周子琰的手,想要逃,周子琰咧嘴笑了一下,暗红发黑的血从他嘴角流下,可怖至极。他扬起手,锋利的刀子对准她的心窝。
苏音呼吸静止。
那刀子戳过来,避无可避,苏音下意识想要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忽然被人抱在了怀里。
那刀子刺穿了他的心肺,锋利的刀尖刚好顶在她的衣服上。
距离她心脏只有一层皮肉。
苏音瞪大了眼,看清楚将他护在怀里的人后,眼泪一下子迸了出来。
“以墨!”
她嘶声力竭地吼。
靳以墨嘴角流着血,却笑得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抬手替她擦了眼泪,声音温柔至极:“别怕,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他吐了口血,身子倒下去,堕入无尽深渊。
“以墨!”
苏音大吼,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
坠落的失重感让苏音一下子惊醒,她猛然坐起来,却被人拥入怀里,耳边的声音又急又担心:“音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熟悉的怀抱和声音,让苏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里。
“以墨。”
她也紧紧抱住他,仿佛只有用力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才能确认这不是梦。
“我在。”靳以墨微蹙了下眉,不明白她怎么会如此不安,心里隐隐担忧。
“以墨。”她又不安地喊了一句。
“我在。”
“以墨。”
“嗯,我在。”
……
许久,苏音情绪稳定下来,才放开了他。
靳以墨盯着她红红的眼睛,心疼得不行,一边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一边问:“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去,好不好?”
苏音盯着他,忽然开口:“你欺负我。”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过之后沙哑的腔调,听上去有点像在撒娇。
靳以墨一愣,连笑容都很认真:“随你欺负回去。”
苏音破涕为笑,又觉得刚才那样很丢脸,恨恨地捧着他脸就咬了上去。
苏母本来也很担心她睡梦中怎么就哭了,一看见小两口这样,咳了一声,别过头脸色臊红。
苏音这才意识到这是母亲的病房,脸上一烫,连忙放开靳以墨。
靳以墨低低笑了一声,苏音瞪她一眼。
等她洗漱好,苏母问她怎么了。
苏音随意说了两句做了噩梦,然后吃了靳以墨带来的早饭。
医院内设的公园里。
路两旁的枫叶树叶子尾部已经有了点橘红的色彩。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间透下来,都带着橘红的光芒,落在苏音的脸上,仿佛是淡淡的腮红。
两人在路旁木制长椅上坐下,穿着条纹服的女病人假装无意地投来目光,盯着靳以墨脸看了两秒,走两步,又假装无意看过来。
看得苏音恼火。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然后手勾着他脖子,像个粘人的妖精,然后挑衅看了眼女病人。
女病人被她看得心塞,捂着心口走了。
苏音得意一笑。
靳以墨伸手托着她的腰,纵容着她的小动作,眼里似有一抹愉悦闪过。
“音音,你刚才梦到什么了?”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她梦里做了什么,才惹得她哭。
他一定会避免这种事发生。
提起梦,苏音笑意落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垂着眉眼,长长的睫翼在她眼敛处投下一层阴影。她闷着声道:“梦见你掉下去了。”
靳以墨微微愕然:“掉哪了?”
苏音沉默两秒,才吐出两个字:“地下。”
靳以墨不明其意,腰身忽然被人环住。
尽管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苏音在不安,像是在害怕失去他。
他将手放在她后脖子处,捏了捏,像在安抚:“别怕,我在呢。在梦里,我也会保护你。”
苏音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了,喉咙涩然了一下。
是啊,他连梦里都在护着她。
而她,也才意识到,原来她也愿意为了他,不顾性命地跳入深渊。
苏音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母亲说的结婚一事。
她突然有点期待起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晚婚,或者一辈子不婚。
可是她现在才二十五岁,她竟然想结婚了。
真是不可思议。
她踢了踢他的小腿,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闷,语气轻松:“以墨,你最喜欢哪个城市?国外的也可以。”
以后婚礼的地方,肯定要个很特别的地方。
至少要有什么值得去的意义。
靳以墨一愣,眸光垂下,眼里似乎闪过什么,轻轻说道:“E国吧。”
“E国?”苏音挑眉:“那不是我留学的地方吗?”
靳以墨嗯了声,嘴角浅浅的笑,心里道,那也是第一次跟你见面的地方。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西装?”
“黑色。”
“款式呢?”
“都可以。”
“你对鞋子有要求吗?”
“没买过。”
“那谁给你买的?”
“商店送货上门。”
“……”
话题越聊越偏,苏音早已忘记了自己问话的初衷,沉浸在对旅行的向往里。
“我大学的时候,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西西里岛。对了,你看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吗?”
“没有。”
“那你有时间应该去看一下。”苏音声音里有叹息:“如果可以,玛莲娜又何尝不想过岁月无争的日子呢。”
“好。”
苏音仰头眯眼笑看着他:“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拒绝我?”
靳以墨挑眉:“一般不会。”
“那什么是不一般的情况?”
“你想离开我。” 他目光沉沉,仿佛很不愿意说这几个字。
这是变相再说不能提分手?
苏音笑容深了几分:“谁离开谁是狗。”
靳以墨笑,也跟着幼稚起来,伸出小拇指:“拉勾。”
苏音头一次觉得男朋友简直可爱到爆炸。
想亲。
最终勾也拉了,人也亲了,苏音眯眼笑得像只慵懒的猫,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周子琰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早上八点,昨晚跟父亲轮流守了一宿,周母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医生还是提醒这病已经后期,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最佳的治疗,一个星期内。
医院联系的国外脑科医生,都抽不出时间,情况很不乐观。
周子琰握紧手指,想起苏音昨晚说的话,车子刚想打转去苏家,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萧雨柔打过来的。
周子琰犹豫了会,还是接了起来,声音压下疲倦,尽量温和:“怎么了?”
“我刚醒过来,打开窗,有只白色的鸽子飞过来。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它的羽毛很滑,眼睛很亮……”
萧雨柔的声音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很好听,像一首淡淡的曲子,周子琰听她徐徐念之,竟然也不觉得烦,反而心里平静了许多。
“你喜欢,那就养一只。”
“可是我不会养鸽子……”
“鸽子老板会教你的,再不会,也有养鸽子的书。”
“嗯……我再想想。”
电话那头她轻笑的声音落下后,忽然响起一声很重的“砰”的一声,像什么踹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