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北珩孤身一人提着一把扇站在殿门前的院子,见到侧殿的门打开,便转身过去。
雨伞转动,水珠被轻甩转了出去,化成一道绝美的弧度。
他细白的指尖,一只蓝色蝴蝶带着荧光流连飞扇。
看到了慕仪,他拧眉的神色消去,恢复了平静。
见着她平安无恙在殿门出来,借着微醺的宫灯光辉,他想若是她住在这种地方,也不错。
“九殿下,你再不来我可真变成孤魂野鬼了!”慕仪见到是君北珩,蓦然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时候,她会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期待一个熟人的到来。
小宫女没好气地心里暗自腹诽,明明变孤魂野鬼的是她!
宫女连忙毕恭毕敬如履薄冰地站在慕仪身后委身:“奴婢见过九殿下!”
君北珩轻勾嘴角,一双凤眸带邪,调侃道,“你身后还有个小宫女陪着你,不算孤魂。”
慕仪嗔了他一眼,“我还以为坚持不住等不到你来,这雨下得这般大,应该不好找。”
“的确,这雨冲刷了不少萤粉。”
他走前了几步到房檐下,收了伞,脸上端正后问:“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君北珩的视线只是轻缓地看着慕仪,随即转到了那个宫女的身上,倏然严厉起来,凌厉的气场无声地影响着宫女。
宫女只觉得寒芒在背,仿佛有一把利刀悬在脖子上,生怕一个呼吸瞬间就没了命。
九殿下的威压自然比慕仪要厉害得多。
宫女哑然地张了张嘴,身子抖得寒凉,此刻求助般地看向慕仪,就像抓住一颗不那么牢靠的救命稻草一样。
“她说方芸画让我过来的。”慕仪轻飘飘地应着。
“方芸画?”君北珩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那个宫女畏畏缩缩地连忙道:“是平安候府的大小姐方芸画!”
宫女被慕仪敲打得精明,听到君北珩的一句话,便立刻解释着。
“哼,但愿如此。”君北珩只是冷哼一声。
宫女霎时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以慕仪能想到的事情,君北珩怎会想不到?
慕仪只觉得君北珩心下已经想到是谁了吧,只是他不说应该有他的想法。
“圣上让我去御澜殿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慕仪本来以为这皇宫里起码没人敢拿皇上的口谕来开玩笑,只是被拖到现在,她也开始有些怀疑真假。
“自然是真的。”君北珩点头,“我也是看你迟迟未到,便想着你会不会被别人带跑了,这才过来寻你。”
“那我现在不就是严重迟到了?”慕仪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口,那她还在跟这个小宫女逗留这么久,皇上那边怪罪下来,岂不是……
君北珩一眼看穿她的担忧,宽慰道:“父王不会因为这件事怪你。”
他嘴角带了个轻笑,温和而淡雅,一时间抚平慕仪心中的紧张。
慕仪狐疑地看着君北珩,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喊一个上位者等她这个无名小卒这么久,想想接下来应该会迎来一顿震怒吧。
但看到君北珩这副神色,应该不会要她小命。
不过还挺好奇的,她还没有见过龙威究竟有多威。
“走吧。”君北珩状似无意地牵了慕仪的手,将她往身边带了带,目光扫过慕仪身上,轻问道:“你的衣服?”
他刚才就发现慕仪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刚开始来的那套。
看到君北珩凝问的神色,慕仪眼底划过一阵惋惜,摆了摆手:“在宴上被人浇了点汤汁,报废了。”
她抬眼看着君北珩淡色的瞳孔,毕竟是他王府里面的东西,这么没了的确可惜。
君北珩将慕仪的神色收进眼中,“母妃给我的料子多,你若是喜欢,回去挑其他的也行。”
君北珩向来不关注自己私库里面的东西,他只知道贵妃娘娘会经常往他私库塞布料,而他要来也没用。
在慕仪看来,怎么九殿下这般大方!真是越看越顺眼得多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宫女不敢多言,但是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
本来她见到九殿下亲自来寻慕候府这位小姐的时候,便已经惊得六神无主。现在九殿下还任这位姑娘挑他府上私库的布料。
刚才慕仪身上穿的料子她们也见过,那可是皇后宫里都没有的流光鲛纱!
那可是皇帝特地赐给贵妃的布料,就这么用在一个慕候府的小姐身上,九殿下究竟图谋什么?
反正在众人看来,慕仪真的是没有一处可以让九殿下图谋的。
君北珩撑起伞在着她在雨中走去,雨势不算大也不算小,他左手撑着伞,却是往慕仪这边倾斜了些。
慕仪刚走一步,便眼利地见到这伞完全就是往她身上倾的,给她挡雨,而君北珩却湿了一侧肩。
慕仪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伸手握住了伞柄,无声往君北珩那边带了一下。
雨伞被扳正,两人各占一半,正好挡住了君北珩的那侧。
她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这般理所当然的好,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产生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有些好,拥有后失去,比还没有拥有习惯起来要困难得多。
她不是温室的娇花,想来前世和今世都冷暖自知,便对这些不习惯了。
君北珩自然觉察慕仪的动作,低头瞬间目光凝视了慕仪一眼,赫然一笑说:“我在军营里还不止淋过这点雨。”
说罢,伞又再次倾落到慕仪那边。
慕仪抬眼,她没有想到这么娇生惯养,一身病躯的九殿下还能待过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