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又是难过又有些生气，这可是雅晴的追悼会，哪有丈夫都不出席的道理？
近来，方雅晴葬礼的各种事情都是柯小语在帮忙，柯景辰连问都没问过一句，方妈妈对此已经很是不满，谁知柯景辰竟然连追悼会都不参加。
她实在忍不了了，大声说：“柯景辰，你到底把雅晴当作什么？你先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自己去国外逍遥。现在雅晴不在了，你连她的追悼会都不参加！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爸爸赶紧小声制止：“哎呀，别说了……”
方妈妈眼泪刷刷流下来，哭着砸门：“柯景辰你这样做对得起雅晴对你的一片深情吗？！你还有脸面对她的在天之灵吗？！”
柯景辰呆呆地跪在地上，听着方妈妈的控诉，心脏剧烈地抽痛起来，好像被人狠狠攥在了手掌中，随时会爆裂一样。
但他的表情却仍是无比淡漠，犹如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再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他的灵魂早已经随着那间病房一起化为了灰烬。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柯景辰伸起手在桌面摸索了一阵，摸到了那个被他擦了无数遍的相框，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又一次轻轻摩挲着上面方雅晴的脸。
照片是他们去欧洲度蜜月是在法国拍的，背景是夕阳下的埃菲尔铁塔，方雅晴的笑容灿烂的简直比那塔顶的阳光还要耀眼，即便已经看了上万次，柯景辰还是会忍不住醉倒在她如花的笑靥中。
“我根本不需要参加什么追悼会。雅晴就在我心里，从未变过。”
柯景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镇定，甚至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让方爸爸和方妈妈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离开。
第二天，方雅晴的追悼会如期举行，她的许多好友都到场参加，季立霄和杜可杨也出现在了现场。
杜可杨脸上看着有些憔悴，但精神状态还不错，季立霄远远地和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杜可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柯小语默默坐在他身边，轻声问：“你还好吗？”
杜可杨愣了一下，迟疑着点了下头：“还好。”
柯小语看看杜可杨的侧脸，又看看灵台上方雅晴的照片，心中突然汹涌而出巨大的悲伤，哽咽：“人生在世，根本预料不到明天和死亡会哪一个先来。我已经想通了，一定要在有限的生命里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我已经和江以淮说的很清楚，我无法接受他，因为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深爱的人。”
杜可杨面露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柯小语，柯小语则冲他微微一笑：“如果我嫂子还在世，一定会支持我的选择。”
杜可杨慢慢皱起眉头，半低着头说：“小语，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柯小语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转身潇洒离开，杜可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好像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
季立霄走到灵台前对着方雅晴的照片上了香，转而对方雅晴的父母鞠躬：“叔叔阿姨请您节哀。”
方爸爸和方妈妈对季立霄都不陌生，拉着他的手把他扶起来，方妈妈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嗓音沙哑地说：“谢谢你来看雅晴。”
季立霄回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挚地看着她：“阿姨，以后不管有什么难事都随时找我，我一定鞠躬尽瘁。”
两位老人喉中一哽，作势要向季立霄鞠躬，季立霄连忙把他们扶起来，柔声安慰了许久才离开。
走出灵堂，季立霄竟然看到方雅晴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色长裙衬得她皮肤雪白，黑色的墨镜遮了她大半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大多步履匆匆或沉浸在悲伤中，没有人注意到方雅晴的存在。
可季立霄还是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方雅晴，责怪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车上等吗？”
方雅晴鼻尖有些发红，低沉地说：“我想过来看看。”
季立霄胸口莫名疼了一下，闷声说：“柯景辰没有来……”
“我才不是要看他！”方雅晴恼怒地瞪着季立霄，牙齿上下挫咬了两下，随即又扭开头，“我想看看我爸妈。”
季立霄叹口气：“叔叔阿姨都有点虚弱，但已经从刚开始的悲伤中恢复了一些了。”
方雅晴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我走后，拜托你……”
“我知道，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当作亲生父母对待。”季立霄坚定地说。
方雅晴点点头，率先转身：“走吧，该去机场了。”
坐上汽车，季立霄故意绕了一圈，从灵堂门口开过，放慢了车速，让方雅晴最后看父母一眼。这一次，方雅晴的眼泪终究是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即使墨镜挡住了她的表情，也无法阻挡她汹涌而出的泪水。
她用尽全身力气看着父母苍老的面容，似乎想要把他们的每一条皱纹的位置都深深刻进脑海里，因为她很清楚，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对不起……”方雅晴捂着嘴喃喃自语。
季立霄心疼不已，抽出纸巾温柔地给她擦掉下巴上的泪珠，轻声说：“没事，我一定替你照顾好他们。”
方雅晴的肩膀不断地耸动，愈发剧烈地无声大哭起来。哭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究竟是在哭年迈无依的父母，还是在哭永远死在过去的自己。
赶到机场，季立霄办理好值机手续后便领着方雅晴一路往VIP候机厅而去，他们俩谁都没注意，江以淮拉着箱子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
“咦？”江以淮猛地停住脚步，浑身一个激灵。
刚才那个女人，怎么那么像方编剧？
江以淮被自己的念头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即使一遍遍在心里骂自己眼瞎，但他的双脚还是不受控制地追了上去，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人群中闪现的黑色连衣裙，不断地说着“对不起”，推开一个又一个旅客，没命地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