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
“六十五!”
“血压?”
“高压六十,低压三十!”
“紧急输血!上多巴胺!电击准备!”
“是!”
抢救室外,白鸢的父母佝偻着背紧紧抱在一起,犹如暴风雨中两片飘摇的枯叶,拼尽全部的力气才能稍微抓住树枝不被狂风碾进尘土里。
白鸢是被早晨五点出来扫地的清洁工发现的,血淌了一地,把那清洁工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可那时白鸢的呼吸已经几乎停了,救护车一路尖叫着开进距离最近的医院,从她身上的证件上得知了她的身份,紧急联系了她的父母。
两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一接到电话,便听到了女儿的病危通知,眼睛一翻差点就要撒手人寰,好在护士赶忙又说“我们的医生还在全力抢救”,他们最后的那口气堪堪吸了回来,慌不择路地奔向医院。
从白鸢被推进抢救室,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期间警察来过一次,但老两口一问三不知,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张嘴,还没出声,眼泪就先流下来,引得旁边一个年轻的女警察也跟着捂嘴哭。警察没办法,简单做了些笔录就要离开。
白鸢的母亲突然抓住那人的袖子:“警官,撞我女儿的犯人能抓住吗?”
警察看着她浑浊的眼睛,心口一疼,柔声道:“阿姨,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案子非常难破,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整个小区的监控都莫名消失不见了,明显是有人故意要毁灭证据。
但这个人是谁?想也不用想,能毁掉那种高级别墅小区监控录像的人非富即贵,绝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惹得起的。
走到走廊尽头,警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口又疼了一下。
“阿姨,对不起……”警察喃喃念了一句。
终于,“抢救中”的绿灯熄灭了,白鸢父母同时站了起来,几乎忘记了呼吸,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抢救室的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摘下口罩,看着两位老人问:“你们是伤者的父母?”
二老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了,只是不住地点头。
医生叹口气,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伤者送来的时间实在太迟,所以……”
白鸢的母亲直直跌坐在地,白鸢的父亲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胳膊,当即跪了下去:“求求您了医生!救救我女儿!求求您救救她!”
医生赶紧将他扶起,低声说:“对不起,请您节哀……”
这时,几个护士退了出来,对他们说:“遗体就在里面,您们可以进去了。”
说完,医生和护士便默默离开,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白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父表情呆滞地走进抢救室,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块雪白的布。那布实在太白了,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白父双脚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他站在窗前,伸出树枝一样干枯的手,颤抖着掀开那块布——白鸢的脸竟比那布还要白。
白鸢静静地躺着,她脸上的血污已经被小心地擦拭干净,露出原本娇俏可爱的面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秀挺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口,每次她笑起来嘴边都会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像灌着陈年佳酿,让人一眼便醉倒其中。
只是,自此以后,这张嘴再也不会笑了。
方雅晴在报纸上看到白鸢出车祸身亡的新闻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刚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同名同姓之人,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白鸢,但紧接着她就在新闻里看到:著名演员钟允黎的妻子白鸢。
“嗡”的一声,方雅晴的脑子里响起无数杂乱的蜂鸣,就像是刚捅了一个马蜂窝一样,无穷无尽的马蜂绕着她的头和耳朵不停地飞。
她愣愣地拿出手机,拨出白鸢的手机号,贴在耳朵上,听到冰冷的女声机械地说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方雅晴仍是不敢相信,她认出了报纸上刊登的那张照片中的医院,马上打电话过去,终于确认了白鸢的死讯。
仿佛天色一瞬间就变得漆黑不见五指。
方雅晴的五脏六腑狠狠绞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把大火,把她全身烧得灼痛不已。
她死死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泣不成声,话也说不清了:“请问……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护士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也不知道事故的情况,你去问警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方雅晴立刻给警察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有人接起来,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白鸢的事故还在调查中,现在肇事司机逃逸,我们正在全力搜索。”
方雅晴勉强稳住哭腔,问道:“出事的地点在哪里?”
“万和小区十三栋和十二栋之间的林荫路。”
方雅晴眼睛猛地瞪大:那不就是温若彤的家!
她疯了一样地大喊起来:“是温若彤!一定是温若彤干的!你们快去抓温若彤!”
警察无奈的摇头:“出事时温若彤正在机场,已经过了安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方雅晴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仍旧不断地喊:“不可能,绝不可能,出事的地点就在她家,她一定是凶手!你们为什么不抓她!”
“女士,你冷静点……”
“为什么不抓她……不是说善恶有报吗……不是说公平正义吗……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受罚的反而是那些好人……”方雅晴又开始止不住地哭起来。
方雅晴彻底崩溃了,钟允黎明明拜托她照顾好白鸢,可现在,白鸢竟然去世了……她该如何面对钟允黎?她该如何告诉他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