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晴见顾凌淼那么憔悴，心疼得快哭了，愈发自责，她正想进去陪陪顾凌淼，却忽然发现柯景辰就坐在病房的角落里，神色复杂地看着顾凌淼。
方雅晴脚步一顿，已经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慢慢拿了下来，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进去。
“宁朦？”
方雅晴一回头，见顾凌焱手里提着一带零食走了过来，他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重重的黑眼圈都快耷拉到下巴上了，头发异常凌乱，整个人憔悴不堪。
方雅晴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甚至没脸面对顾凌焱，立刻低下了头，低声呢喃：“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
“你有什么错，错的是开枪的人，”顾凌焱轻快地笑了一声，拍了拍方雅晴的肩膀，“你站住门口干嘛，一起进去啊。”
他推开门，把方雅晴推了进去。
方雅晴与柯景辰撞了个四目相对，也不知怎么竟有点尴尬，忙把视线错开，远远地站到了一边。
顾凌焱给方雅晴搬了把椅子坐下，自己则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顾凌淼床上，从塑料袋里捞出一包薯片，直接打开包装，正对着顾凌淼开始咔嚓咔嚓吃薯片。
方雅晴看得一脸懵逼，犹豫着说：“病房里不太干净，还是不要吃东西比较好吧？”
顾凌焱扭头过来，方雅晴才发现他眼眶有点发红，惨淡一笑，闷声说：“我哥最喜欢这个口味的薯片了，没准他闻到味道就醒过来了。”
方雅晴呼吸一滞，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转过头藏住自己快哭出来的表情，死死揪紧了衣角。
三人谁都不再说话，病房里只剩下顾凌焱嚼薯片的咔嚓声。
但一直到顾凌焱吃完了三包薯片，顾凌淼都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外面天已经黑了，方雅晴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是保姆打来的，大概是圆圆两天都没见到妈妈开始闹了。
但此时她实在不放心把顾凌焱一个人留在这里陪顾凌淼，尤其这还都是她造成的，本来就愧疚难当，怎么能轻易离开。
顾凌焱却灵敏地读出了方雅晴表情中的纠结，马上说：“宁朦，你先回家去吧，我想和我哥一个人待一会儿。”
“可是……”
“景辰，你能帮我把宁朦送回家吗？”顾凌焱不给方雅晴辩解的机会，转向柯景辰问。
柯景辰点了下头，沉默着站了起来，走上前，直接拽起了方雅晴的胳膊：“走。”
方雅晴立刻有些生气：“你别管我。”
“你待在这里也没用。”柯景辰不容方雅晴拒绝，硬是把她拖出了病房。
顾凌焱看着方雅晴在病房外在柯景辰手上使劲挣扎，急红了脸，不禁苦笑一声，看着昏迷的顾凌淼叹了口气，喃喃道：“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柯景辰一直把方雅晴拖进了电梯才把手松开，方雅晴气愤至极，抬腿就要踹他。
柯景辰眼神一凛，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脚腕，但力气太大，险些把她掀倒，方雅晴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柯景辰赶紧松开她的脚腕，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的腰。
方雅晴的头重重地磕在柯景辰胸口上，闻到了那股无比熟悉的香水味，带着月光的凛冽和初雪的清凉，一股脑窜进她鼻腔，瞬间搅乱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方雅晴一脸嫌弃地推开柯景辰，远远地躲开他，胸腔里的心脏不安地蹦跳着。
柯景辰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凌淼的事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方雅晴心头一动，闷声道：“你不懂我的感受。”
“我懂，”柯景辰眉头紧皱，声音低沉下去，“你不知道，当时季立霄要朝我开枪，他不顾自己的伤跳起来撞了季立霄的下巴，才救了我一命。原本他躺着不动的话，是不会伤的这么重的，就是因为那一跳，导致他发生了大出血，现在才会昏迷不醒。”
方雅晴听得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且她也从来没听柯景辰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压在两个人心上。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各怀心思，坐上汽车驶入浓稠的夜色中。
柯景辰把车停在方雅晴家门口，方雅晴道了声谢，正要下车，柯景辰忽然说：“凌淼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他。”
方雅晴一愣，诧异地看向他。
柯景辰直视前方，目光悠远，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好像化成了一座古老的雕像。
“你说的是你们俩以前发生的事情吗？”方雅晴轻声问。
“以前和现在，都是。”柯景辰声音像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的，虚无而飘渺。
方雅晴还想再问，柯景辰却换了冷漠的语气说：“你该下车了。”
方雅晴只好作罢，开门走了下去。
柯景辰也跟在她身后下了车，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见方雅晴一打开门就有一个小男孩冲过来扑进了她怀里，男孩搂着她的脖子亲了又亲，柯景辰看到这一幕内心蓦地柔软下来，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圆圆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柯景辰，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柯景辰忽然朝圆圆做了个鬼脸，圆圆立刻“咯咯咯”笑了起来，方雅晴疑惑地转头看去，却只看到柯景辰转身离去的背影。
“妈妈，那是谁？”圆圆脆生生地问道。
方雅晴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黯淡，反手关上门，低声道：“是一位故人。”
晚上，方雅晴把圆圆哄睡着后，去厨房熬了一锅鸡汤，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鸡汤去医院探望顾凌淼。
打开病房门见顾凌焱又坐在他床上吃薯片，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黑眼圈比昨天更加严重，精神也更加萎靡。
方雅晴担心地劝道：“你不能再这样了，这样下去不等顾凌淼醒来你就会先倒下去。”
“我没事。”顾凌焱倔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