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他的！自己三观不正还要带偏其他人！”
邢队推搡着他来到审问室，门开了，将他重重推进去。接着自己扶着门，瞪着他冷冷道：“跟你一样身世的孩子不少！但是人家可没自怨自艾，也没抱怨命运不公，你知不知道，你辜负了你爷爷！”
“我没有！”
陈自强激动了。
“你有！你以为你替他报仇了他会开心？不！他天天担惊受怕！因为怕你会被抓，怕你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他辛辛苦苦给福利院捐钱资助你们，不是让你做这些的！是让你别像他那样窝囊！”
“他才不窝囊！”
陈自强像是一只被惹恼的小兽，眼睛里闪着幽冷的光。他直直的盯住邢队，一字一句地警告他：“不准，说他，窝囊！”
邢队噎了一下。
他是个大老粗，其实也不是说那位老人窝囊。只是怒其不争，现在是法制社会了，只要他有那个决心，只有他敢说敢做，没什么东西能拦住他的。
就算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能制造点热度出来。可他就这样放任自己，永远沉寂，还需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他出头。
“你都不知道，他为了一个没人关注的福利院，做了多少贡献！”陈自强声音都是颤抖的，“他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这些被所有人遗忘的孩子，就是靠着他那点儿钱，长大，成人，工作，变得跟你们一样！”
“你没有资格评价他。”
有那么一瞬间，邢队以为他要扑过来咬断他的喉咙。
打断他们的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回音，那是犯人的铁链子在地上敲击时发出的声响。
邢队知道是孟尧来了。
他回头，在押送孟尧过来的同事肩膀上拍了两下，道：“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多谢。”
“见外。”那同事是个狱警，他边跟邢队说话，边好奇的看着审讯室里面的陈自强。
“邢队，这是你新收的跟班？”
不怪他好奇，他们这里谁不知道让邢队收个小弟比登山还难。他从来不带徒弟，总是一个人单干，而且实在是没那个耐心，觉得年轻人反应慢。
这个陈自强看着还面生，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怎么就这么受邢队的青睐？
狱警一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陈自强浑身紧绷，他知道自己要被炒鱿鱼了。但是知道要被炒跟真实被炒的感受完全不一样，而且，要是邢队把他做的跟别人说了，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白眼跟嗤笑。
他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过来的，其实早就习惯了的。
只不过，没想到有朝一日好不容易爬出了那个深坑，却还会被踹回来。
他低下头，苦笑，心道大概他这种人，就适合在坑里面好好待着。
邢队也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多年以后，他都是个老刑警了，却还跟照片一样定格在他的脑海深处。
那个倔强又脆弱的侧脸，那个挺的笔直的后背，更绝的是额角那一滴汗，莫名其妙的，他觉得那是泪。
就一个侧影，他却看出无尽的委屈来。
于是，他这个粗人，少有的动了恻隐之心，对那略带调侃的狱警点点头，一脸认真道：“对，我的人！明天交代下去不准欺负啊！我罩着，谁敢动拿你们试问！”
那狱警连声说不敢不敢，笑嘻嘻的走了。
薛延坐在一旁，看完了这一段。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知怎得突然有种鼻酸感，都说生活如电影，电影映人生，他却觉得这一段就算天王级演员也演绎不出来。
邢队关上门，过来了。
陈自强不看他，但是态度明显软化了。越跟他相处，越觉得这人真的特别单纯，也可能是涉世未深，什么心思都直来直去的。
薛延瞟了一眼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那张脸，他是真的发自心底排斥这张脸，以及这个人。
孟尧看起来却像是挺乐意见他的，得瑟的不行，“呦呵！薛少！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这人你认识吧？”薛延不跟他废话，往旁边一指。
孟尧仿佛才发现旁边有个人似的，新奇的睁大眼，将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蹦出来两个字：“认识。”
“你帮了他？”
“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邢队这暴脾气，往桌子上一拍，“老老实实的！不然小黑屋伺候啊！”
薛延心想你拿什么威胁他都不会管用的。没想到一抬眼的功夫，孟尧还真就服服帖帖的，听话了！
“我不想去小黑屋，”他甚至用那种哀求的眼神看着邢队，“求你了，怎么打我怎么骂我我都认了，那地方再进去一次我非死里面不可！所以绝对不行！”
“那你说说，跟他是什么关系？”邢队提前警告他，“他可都已经说过了，现在你说的是为了检测信息的真实性，要是你敢说谎，我可不能保证不会把你关进去。”
孟尧特别乖，一五一十把他们俩关系说了。
薛延猜的没错，孟尧就是搞狗仔这方面的，想找个公司的贪污证据还不是易如反掌？所以他就跟陈自强达成协议，他帮他报仇，他欠他一个人情。
自始至终，坐在他旁边的陈自强一个字也没说。
“这次的事也是我弄出来的，但是我没想害薛少啊。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还有人惦记着他，”孟尧嘿嘿嘿的笑起来，看着薛延，“凭什么你就那么好命？你那位置多风光，多逍遥，稍微刺激一下不是挺好吗？”
去你的！
邢队两只手在桌子上一拍站起来，一把拎住孟尧的胸口。
他穿的是狱服，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这样被邢队一扯，直接破了个大口子。
孟尧低头看了一眼，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你们是不是生气了只会这样拎胸口？我一天之内要被这样威胁好几次，早就习惯了。”
“你真的是为了捉弄我才策划的这种闹剧？”薛延捏了下眉心，有些烦躁。合着他一晚上没睡还被迷药熏晕过去在地上躺那么久就是因为他一个恶作剧？
这次孟尧还没说话，却是陈自强开了口：“他先把人打伤的，后来知道要去医院，才临时想到这个计划。我也是申请过去做警卫员的。”
他看了邢队一眼，小声说：“之前，我做的是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