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我由衷地说着,母亲平时注重保养,皮肤光滑得丝毫不逊色于我。
她闭着眼睛笑了笑,挨在椅子上的样子似乎全身心都在放松。
我扯了扯嘴角,少有地有耐心跟她解释我最近自己做的事情。
“母亲,其实我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有害于旅舍,还有你。我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我帮她染完了头发,帮她揉捏着双肩,为她按摩。
我嘴角的弧度缓缓拉了下来,笑容消失后,依旧是闭着眼,淡淡一句,
“明月,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如果说你真的会做出什么。”
母亲话说到一半,眼睛慢慢睁开看着镜子中同样注视着她的我,面无表情道,
“我不会手软的。”
我淡然勾起嘴角浅浅的弧度,表示不以为然。
“我不会。”我轻声说着,语气中的信誓旦旦却足以体现我的决心。
母亲看了我许久才点点头。
“对了,母亲。”
我故意岔开话题,“你上一次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说起离家,母亲神色中也是没有任何伤感。
似乎离家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其实不然,我对于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怀的。
我并不知道旅舍算不算家,不过,我从来就不以家称呼。
蓝老板曾经给我讲过母亲要离开的原因,可我对她的话她的做法总是将信将疑,我总觉得蓝老板对我并非好心。
可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却又确确实实对我是极有好处。
正确来说,现在我觉得谁都已经不可信了。
哪怕我的心中是这样笃定,可我还是忍不住再一次问了母亲。
母亲的笑容极淡,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趣想知道我的事情,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的,你一向都是不爱了解这些的。”
我在按摩着母亲的双肩稍稍用了点力,回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我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这么问过。
从小的时候开始,母亲对我跟百合的态度就已经完全不同。
她对我是严厉的,是一个从没有宽容过的母亲。
而面对百合时,她却又是极其宠溺的。
或者说,即使在表面上母亲对他们是一样的,但是我总觉得她真正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
而是百合,比我小的妹妹。
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手,却让母亲疼得尖叫出声。
“明月!”她有些恼怒地道,难得地没有了以往的姿态,实在是少见。
我连忙松开了手,幸好她也没计较太多,只是说了我几句,然而话题却已经悄然被带偏了开去。
我这才恍然,母亲竟是这么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换了。
但是这反而越加显得她的离去是不对劲的了。
没聊几句,母亲就已经显露出一副疲倦的姿态。
“明月,最近辛苦你了。”她扶着额头,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接下来旅舍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吧。”
我本来打算继续追问的,然而母亲却每每都转移了话题,似乎就是在刻意避开这个明明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她似乎心里有什么秘密,或者说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
我又把眼光移向了母亲的手指,那一枚跟蓝老板一样的戒指依旧戴在上面,随着光线的照射发出极好看的光芒。
之所以当初并没有认出戒指,而仅仅只是觉得眼熟,是因为母亲其实并不是经常带这玩意儿的。
可为什么这么巧,就是在看到蓝老板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的时候,母亲也刚好带上了。
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巧合。
自然垂下的双手悄然握紧,指尖划进肌肤,我却不觉得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有些干涩而已。
后来我们没聊两句,母亲就提出要离开了。
我站了起来,看着母亲有些匆忙离去的背影,突然间开口说道,“母亲,这个问题我都问了你好久了,难道这都要瞒着女儿吗?”
我想我这个问题大概有些突兀,因为母亲听到之后,顿住了脚步。
但是这是一个好时机,错过了这一次之后,大概我以后都再也找不到机会问了。
于是我问了出来,哪怕母亲有可能会生气。
她并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扭过头。
“明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跟往常一样,连语气都没有什么波澜。
我看着母亲略带消瘦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母亲,我只不过是想问你,你前一阵子突然离开的原因。”
我大概从来没有这么执着的追求过母亲做事的原因。
然而我到底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离开了,把旅舍交给我,又为何搞出嘉丽这样一个闹剧,是为了…看我笑话,还是为了锻炼我?
我始终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当我真正的问了出来的时候,我却又害怕知道这个答案。
房间里因为两个人的沉默而显得格外的寂静,良久良久,终于有人开口了。
“只是去给朋友扫墓而已。”她一只手握着门框的扶手,回头看向我,因为她恰好站在阴影里,所以我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
她说到一半,顿了顿,才又道,“明月,有些事情不是刻意瞒着你,只是你知道也没用什么必要。”
没等我回答,她便出去了,甚至贴心地帮我关上了门。
我依旧沉默的站在原地。
其实人都是自私的。
无论什么事情,想到的第一个都是自己。
明明活得不明不白会更幸福,然而大家还不都是会想方设法知道更多秘密。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怀揣着秘密的人什么时候活用这个来害你。
我略带凉薄的笑了笑,看着这空无一人的房间。
良久之后,才闭上了那双一直看得明明白白的眼睛。
至此以后,似乎又多了一个需要提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