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也讨厌自己的敏感,在那个男人面前,她的感官好像在无形中被放大,能轻易的被他一点点的触碰缭乱了心弦。
有些不知所措。
她倏地站起身,仿佛要证明自己的无所畏惧,伸出双臂哗啦一下拉开衣柜,指尖没有流连的从衣服上一一划过。
像扶疏那样年纪的小孩应该比较喜欢偏成熟的大姐姐风格吧?
不对,她本来便比他大五岁,再打扮得成熟岂不是很显老?
下一秒,盛清欢意识到她遇到了所有女人都会为之纠结的难题——没有合适的衣服。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又不是要去约会,只是去找一个小屁孩拿回属于我的课本罢了。”盛清欢在心中自问自答道,“可是那个小屁孩是我的老师,同时也是我深恶痛绝的相亲对象,更别提我和之前和他的种种不对付,我今天必须好看点,好好的刺刺他那双冰块眼睛。”
一想到之前在日料店相亲她的那一身打扮,盛清欢就想抽自个一个大嘴巴。
现在这个年头,就是去菜市场买菜,去楼下丢个垃圾的大婶都比她穿得漂亮。
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
盛清欢眼神坚定地看向敞开的衣柜,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床上堆起的衣服山越来越高,她连三年前买的小洋裙都翻出来了,站在试衣镜前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心里都不得劲。
她瘫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大吼一声:“我没有衣服穿啦!”
现在出去吗?
这也太煞有其事了吧?
一个小屁孩,哪值得她为了他专程去买衣服。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裹个麻布袋就去?
不行不行,更不行!、
这一刻女人纠结的本性在盛清欢身上暴露无遗。
盛清欢苦恼地把一头秀发揉成鸡窝头,黑眸蹭的一亮,“夏装没有合适的,不是还有春秋冬装吗?”
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上半身探进衣柜里积极寻找起来。
“叮咚。”
“叮咚。”
“叮咚。”
扶疏揉着睡得凌乱的黑发,趿着拖鞋走到玄关,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谁?”
片刻,门外响起一个扭捏的女声:“是我,盛清欢,我把课本忘在教室,是扶老师收了吧?”
他揉了揉眼角,修长的手指认真地扒拉了两下凌乱的额发,然后单手抄进兜里,另一只手拉开大门,楼道里明亮的光线随着门板拉开的幅度,斜斜倾洒进屋内,在他脸上划出斑驳的明暗区域。
在门彻底打开的一刹,他脸上恢复一贯旁若无人的冷淡。
门外的盛清欢完全是秋天的打扮,上身是桃粉色的慵懒风毛衣,下半身搭配一条中长款的车厘子色裙,脚上是一双饼干鞋,成熟中又显出几分少女的甜美。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夏天穿秋天衣服的缘故,盛清欢感觉她全身都不自在。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向门内探头看去,扶疏穿着睡衣立在玄关,屋内没有开灯,有些暗,在背后漆黑的衬托下,那张英气俊朗的脸庞越发显得干净白皙。
“进来吧,我给你拿。”
他不冷不淡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屋内的黑暗中,盛清欢有点懊恼地揉了揉鼻头,在玄关换上拖鞋,轻轻拉上门,走了进去。
扶疏家里不常接见外人,家里没有准备客用拖鞋,玄关的鞋柜里只放了两双男士拖鞋,看样子是他平常换用的。
从身上这一身秋装到脚上的大拖鞋,所有的东西都让盛清欢觉得不爽快。
扶疏走在前面,凭借对屋子的熟悉很快摸到空调遥控器,不动声色地打开客厅的空调,然后抬手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客厅里一下子亮了。
突然降临的明亮更让盛清欢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狭促感。
好在扶疏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房间。
她偷偷深呼吸好几下才渐渐平复下来,心想果然人不可以想太多,特别是像她这种容易纠结的人,如果她什么都不想,只爽爽快快地把他当作一个认识的人,只爽爽快快的过来拿回课本,也就不用在这里心烦意乱了。
更悲催的是,她连自己心烦意乱的原因都不清楚。
盛清欢独自在客厅里转了会儿,又走到那个装满玩偶的柜子前,虽然穿着秋装,但好在夏夜凉爽,在屋内待着也不显得闷热。
“你的课本,下次不准再弄丢了。”
她闻言下意识回头,一本书在同一时间轻轻的抵在她脑袋上,视线正好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两侧的锁骨上,她怔了下,顺着纤长的脖颈往上移,再次对上那双深湛的黑眸。
屋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扶疏淡淡别开眼,将抵在盛清欢头上的课本塞进她怀里,微侧过身去,“不早了,你回去吧。”
“啊?……哦。”
她怀抱着课本有些狭促从他身边走过,拉开门悻悻地走了出去。
当一个人走在夜里人烟稀少的大街上,盛清欢心里愤愤地意识到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就拿这么一本课本然后就走了?
虽然她的确是为拿课本而来,但姑且不论师生情谊,基本的绅士礼节,就说他两都认识这么久了,他也应该留下她下来小坐一会,喝杯茶什么的,竟然只说了三句话便急着催她走?
盛清欢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平,一脚一脚酒红色的高跟鞋重重踩在街道地砖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等等。”
随即一个低沉清润的男声叫住了她。
盛清欢像电影慢镜头般缓缓回过头,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眸中映出来人清爽干净的眉目。
“扶,扶疏……”
“我想过了,”扶疏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汗,勾了下唇角,很小的弧度,“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盛清欢囧囧地说不出话,木然的用点头代替回答。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一步之遥的距离。
盛清欢难以置信地又回头看去,这一眼便离不开眼睛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一件不合时宜、松垮垮的蓝色毛衣,下半身是一件皱巴巴的棉裤,像是慌忙中随手从衣柜里抽出的。
也是秋天的着装。
她轻咬下唇,怔忪地转过头,低眼看了下自个身上的秋装。
这下好了,她已经窘迫到连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扶疏好笑地盯着前头窘迫到小动作多得不得了的盛清欢,抬手习惯性捏了下耳垂。
“到了。”
到了?
盛清欢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这栋自己居住近四年的老旧公寓楼,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去看他。
蓦地,扶疏在她面前蹲下身,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脚链,伸手系在她左脚脚腕上,盛清欢完全怔住了。
他垂下头,额发随意地耷拉下来,半掩住黑眸,修长白皙的手指耐心地解开小扣,将脚链套在她脚腕上,指尖轻微的触碰像是寒冰触到火源,令人无法忽视。
扶疏指尖微微挑起脚链上的三颗珠子,音色略深:“我查过,绿松石是你的生辰石。”
盛清欢愣了愣,囧囧地想到这是送她生日礼物吗?可是她生日早就过了大半年了,而且绿松石是她的生辰石,那么链子上夹着那颗率松鼠的两颗海蓝宝石又是谁的生辰石?
她心下颤动,还未开口,就见那人在她身前站直身,眸色渐深地锁在她脸上,素来清冷的俊颜上笑意浅然:“我爸妈说过人要往心的方向走,这个方向别人都不知道,唯独有脚知道。”
盛清欢傻傻地点了下脑袋:“谢谢,我会好好戴的。”
扶疏看着她傻不愣登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罕见的扩大了些许,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发,“上楼睡觉吧,你这个年纪再不保养,皱纹都快长到发际线了。”
盛清欢手指揉得“咯咯”声,刚才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降为零,而且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她果然不应该对一个小屁孩抱有幻想!!!
盛清欢气得第二天早上睡起来脑壳还阵阵发疼,上班的时候边打电话边脑补如何把那个可恶的臭小子打成糍粑而分心被主任狠狠地训了一顿。
晚上,当盛清欢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三楼,打开家门时,瞬间愣住了。
难道是遭贼了?!!
房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基础的家具外,她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