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欢扶住墙才勉强站住,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抽离,无力地推开堵住门的各种杂物,她瘫软地垂在门上,只勉强发出几声低不可闻的闷响。
“扶疏,你在对
不对?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盛清欢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你还抱过我,吻了我,为什么突然间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一句简短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残忍又直接地隔断她下定决心用一生连接的纽带。
只要一想到她和扶疏很可能从这一刻开始失去一切牵绊,她的心脏就痛得仿佛要立即死去,连维系生命的呼吸每一下都带着鲜血淋漓的痛楚。
盛清欢哭着敲门,这个时候正值放学,偶有几个家长牵着孩子的手从电梯走出来,看见她一个人伏在门上哭,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钥匙正紧紧地握在掌心里,她连忙站起来尝试好几次才钥匙插入锁眼,“咔嚓”一声轻响,门开了。
屋里没有人,宽敞的房子在这一刻看来显得十分空荡,每一样东西的摆放都和她早上出门时相差无异,只有餐桌桌脚旁边掉落的一个玻璃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显出一点不同。
盛清欢走进去,无声地收拾干净地上的玻璃渣子,一颗心这才镇定下来,她不能哭,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要找到他问清楚。
如果他不再喜欢她了,她可以离开,可以分手,毕竟她没有能力强迫他再喜欢上自己。
但是这种不明不白的分手,她不要,也不会接受。
盛清欢跑到浴室内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洗了一把脸,又把自个的行李寄放在保安亭,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河图。
当她走进河图的时候,围坐在客厅沙发上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围过来,盛清欢知道自己现在这张脸一定狼狈得可怕。
大王眯着眼瞅了瞅她,关心地问:“怎么了,清欢,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盛清欢摇摇头,浅浅地笑了一下,“我没事,扶疏他在楼上办公室吗?我去找他。”
“他不在,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大王眼里疑惑更重,反问道,“他早上给我发了短信说今天有事不过来,你不知道吗?”
盛清欢听得浑浑噩噩,从河图走出来后,她一个人走在午后小区内,脑中回响一个个不同的声音。
“他不在。”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
“他早上给我发了短信说今天有事不过来,你不知道吗?”
蓦地,一个清冷低凛的男声在脑海中猛然清晰起来。
“清欢,我们分开吧。”
她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七楼,一个挺拔的身影从电梯内走出,银灰色的西装长裤勾勒出笔直匀称的长腿,修长的指间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两份市中心游乐园才有卖的榴莲味冰淇淋。
突的,他脚步僵住了,淡漠的视线笔直地投在一个蜷缩在自家门前的身影上。
她裹着一条薄薄的空调被,像个五花大绑的粽子,似乎错误估计初夏夜里的温度,冻得她睡得很不安稳。
听到脚步声,倚靠在门上的脑袋微微动了动,长发垂在小脸两侧,更显得无助疲惫,平时总是微微上挑显出几分明艳的眼尾弱弱的垂下。
又想故技重施?她总是最懂如何折磨他。
沉默的对视两秒,扶疏淡定从容地走过去,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完全没有因为什么外在的原因有所停滞。
一只小手在门关上的前一刻紧紧地抓住他的袖角,一低眸,毫无意义的对上一双被水汽朦胧的眼眸。
“疏疏。”她忍着哭腔,声音低低软软的,“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被她抓住的手腕轻不可查地抖了下,那张清隽的脸上唇瓣动了动,一个字也能发出,而脸上的神情也随着那一句说不出的话阴沉下去。
扶疏定定地开口反问:“难道我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杂糅了莫名的磁性,听上去十分不真切,可话中的寒意却让那只紧紧拽住他衣袖的手不可抑制地一颤。
“为什么?总该有个原因吧?”盛清欢鼓起全部的勇气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轻轻地问。
久久,她才听到他淡漠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我对你的感情一开始只不过是十五年前无聊的延续,以前我不懂所谓爱情,错误的把那种感情当作爱情,现在我明白了,基于对彼此的负责,我们都应该结束这种错误,越快越好。”
错误?他们之间的感情竟然是错的?
整个世界突然寂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割在心上。
瞥见那颗无力耷拉下来的脑袋,俊颜浮起淡淡的无措,扶疏垂眸,看着抓住他袖子的手指一根根无力地松开了。
盛清欢彻底丧失抬头的力量,她低着头,茫然地向前走,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哭,哭不能解决任何的事情,绝对不能哭。
可是所有的逞强都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溃为虚无,她无力地沿着电梯壁一点点滑下,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午夜的楼道清幽得没有一个人影,扶疏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外,脸上木然得没有一丝神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哭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失在空气里,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只要一动跳动的心脏便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一种仿佛被掏空般的巨大痛楚将无处可躲。
直到身体被犹带凉意的夜风吹得僵硬发麻,扶疏才缓缓活动了下筋骨,伸出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台小巧的录音机,修长的手指按下红色的暂停播放键,他朝向空荡荡的楼道,唇瓣张合间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最终化为无声的三个字。
对不起。
当盛清欢午夜时分跟一大堆行李一块出现在江贤家门口时,江贤心疼地将她拉进屋内,愤愤表示就算是自个的摇钱树对闺蜜始乱终弃也绝不能忍。
江贤可怜兮兮地凑到盛清欢身边,扯着衣角撒娇:“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笑一个吧,好不好,就当给个面子。”
盛清欢在江贤的有意逗笑下,脸上漾出笑容,可惜不等嘴角的弧度成形,泪水便先一刻从唇畔滑落,她一仰首,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江贤看着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极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哄道:“你这样空腹喝酒会胃疼的,冰箱里还有一些冷吃兔肉和钵钵鸡我加热你吃一点,这样可能会好一些。”
第二天,盛清欢不出所料的胃疼起来,江贤劝她请一天假在家里休息,可是她一早便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化妆穿戴整齐,计算着时间出门赶地铁。
盛清欢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因为胃疼满血复活的架势,腹部的绞痛让她有了可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向,清晨拥挤的地铁也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盛清欢如是想。
好巧。
这是盛清欢踏进河图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词。
她脚下一顿,几乎是不自觉停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挺拔的清影上,他身穿白衬衣搭配浅色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正要往楼上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回首,清冷淡漠的五官沐浴在晨光下像是被洗涤过一样,干净清曜。
她径直跌进那双深湛的黑眸中,心尖突然一阵抽痛,宛若游丝,却在瞬间压下腹部翻腾的痛感。
蓦地,扶疏长腿一抬向她的方向走来,盛清欢抓住包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逃吧。
盛清欢,逃吧。
但是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到无法挪动分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五米,三米,一米,然后……擦肩而过。
他一眼都没看她,头也不回的越过她,走上台阶,随着“砰”的一声轻响,楼上办公室的木门开了又阖上。
胃痛又一点点清晰起来,腿部力量也在疼痛的催促下开始回归,她长吁一口气,真的有点庆幸自己还有胃痛这个保护盾,不然她在他的冷漠面前真的会不堪一击。
盛清欢在江贤那儿住下来,江贤每天老妈子似的伺候也不嫌弃,真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可以随时依靠的闺蜜,不然她可能又要再次回归无家可归的窘境。她仍然照常去上班,事业与爱情原本并不互相冲突,只是她的“前”男友刚好也是她的老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