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摇地向盛清欢步步逼近,她只得仓皇后退,帘子内空间十分狭促,几步间,她后背已经触到了布质的白色帘子,退无可退。
在盛清欢近乎绝望的拨浪鼓式摇头下,扶疏扬起眉梢,往前再次迈出一步……
前有恶魔扶疏,后有天使宋䪭,可是天堂和地狱,盛清欢想了想,表示自己都没有勇气面对。
于是,在扶疏猝不及防地贴上来的瞬间她倔强得不肯后退,顿时一个重心不稳向后栽去……然后手忙脚乱间怕死的本能下,紧紧攀住了某人劲瘦的腰肢……
回过神来的盛清欢看见自己小爪子搭的地方,心里那个悔恨,恨不得立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她不是自己赶鸭子上架、自打自招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吗?……
她蓦地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下意识地往他胸膛上一推,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自己也同时被推出了帘子外。
与此同时,帘子也哗啦一声从里面拉开,扶疏一脸风轻云淡地走了出来。
气急败坏的盛清欢三步并作两步,拿起桌上的白开水转身向扶疏的方向泼去,哗的一声,泼出的水一滴不落的全泼在了宋䪭身上。
盛清欢再一次囧了。
断断续续滴着水的发丝黏在额上,衬衣好像也湿了一大片。
“宋医生,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她立刻上前抓住袖口急急地往宋䪭身上湿的地方擦,小嘴里念叨个不停。
扶疏自顾自地靠在墙上,微蹙眉,眸底幽深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没事的。”宋䪭弯起唇角笑了笑,俊朗温和的双眸凝神看向盛清欢,“你是?”
“我不是!”她连忙双手捂住脸,矢口否认,“我们不认识!”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没有,我绝对不认识……”盛清欢慢半拍地捂住了嘴巴,欲哭无泪。
扶疏慵懒恣意地靠在墙上,俊朗清秀的面庞在光影下变得晦涩不明,但他的目光随之锁定过来,片刻,淡淡地挑了下眉。
宋䪭似乎怔了一下,温和的笑了笑,猜道:“你是盛清欢盛小姐?”
“你还记得我?!”
盛清欢一颗小心肝一下子雀跃起来,摊开捂住脸的手,对着宋䪭笑得像一朵迎朝阳开放的向日葵。
扶疏的目光似乎沉了沉,保持沉默。
宋䪭彬彬有礼一笑:“当然,在农家乐你做的菜很好吃。”
盛清欢像是个得到一颗奶糖的小孩子一样,心里甜滋滋的,都快冒出泡来了。
“你怎么来医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呃,这个,我……”这个问题对她而言简直犹如当头一棒,把她乐得魂游天外的七魂六魄一下子敲回到大脑,支支吾吾起来,“我,我,我是路过的,进来参观一下,这个医院好大好漂亮!你看,这节能灯管太有范了,还有这个地板亮澄澄的,真好看,真好看……”
盛清欢边笑着说边不着痕迹地退出诊室,撒开腿就跑,隐隐听见宋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盛小姐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你这件衣服怎么还没有换下?刚才那个小朋友的冰淇淋蹭到哪里了?……等等,你小子去哪啊?”
她一口气跑出医院,等大街上清爽的夜风拍在脸上,因为奔跑而涨红的小脸才略略和缓过来。
她沿着人烟稀少的大街往前走,终于忍不住蹲下来放声大笑。
曾几何时,盛清欢无数次想起宋䪭怀里的温度,开心的时候想,不开心的时候想,独自一人度过佳节的时候想,平凡普通的日子里想,当她得到人生中第一份播音工作时想,当她一个人在冷清的播音室里想,那个温度渗透了她这六年来的全部,以至于想他成了她的习惯,成了如今的她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她好像能比想念做得更多了。
扶疏正倚在街边的西式古典路灯上,身上飘了一层淡淡的橘黄色灯光,隔着一段距离,那个蹲在地上源源不断发出放肆笑声的轮廓渐渐清晰,好几个途经的路人在异样的目光下绕开了她。
他懒洋洋地摁了摁额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在灯柱上,半晌,那个身影终于站直身,往前走去,他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等她走得再远些,才单手抄进兜里,不徐不疾地跟上。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一蹦一跳好像随时都会飞起来。
扶疏有些自嘲地揉了揉眼角,唇边的弧度略略淡去,她一路走,他一路跟着,街上的人烟渐渐稀少,到最后街上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也许是因为心情太过雀跃,盛清欢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一路,不知不觉间哼起小曲,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扶疏往公寓楼下的电线杆上一靠,微眯起眸子目送那个清瘦的背影蹦蹦跳跳地上了楼,不多时,三楼的阳台上亮起一盏柔和的灯,透过窗户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无意识的轻笑一声,欣长的身影转入了黑暗中。
对盛清欢而言,多度兴奋的后果是在不适宜的时间里过度清醒。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辗转反侧,一想到失眠的后果是一双比眼睛还大的黑眼袋便头痛不止,急忙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是越是心急想要睡着就越睡不着。
折腾到凌晨两点,盛清欢彻底放弃了,摸索着扭开床头灯的开关,爬起来破罐子破摔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漫无目的逛了一圈,无聊得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