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羡鱼醒过来的时候，一直趴在他床边的季临渊狠狠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娘子姐姐，你醒了，渴了么？要不要喝水？吃点点心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糕。”
季临渊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交到木羡鱼的手上，可明明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
木羡鱼看着他这副样子，实在觉得好笑，可又忍不住关心，“你是自己上街给我买的点心？”
她才狠狠敲了丞相府一笔，想必此时柳若云和季如信都已经把她给恨到了骨子里，也一定会迁怒到她的小相公身上。
季临渊先是点了点头，可立马又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突然间满是惶恐和不安。
这下不用她说木羡鱼也猜到了，她的小相公不会说谎，可说实话又怕她生气。
木羡鱼温柔地笑了笑，柔声叮嘱季临渊，“这次既然平安无事就算了，日后不管任何事，都不要擅自出门，明白了么？”
“是，渊渊明白！”
季临渊答的响亮，脸上灿烂的表情让木羡鱼的心情也跟着阳光明媚了起来。
可是，当她想要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右侧的肩膀痛得像是被人活生生地要掰断一样。
木羡鱼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沉重地倒了下去。
“娘子姐姐！”
季临渊惊呼一声，焦急地想要扶住木羡鱼的脖颈。
可脚下被狠狠绊了一下，季临渊站立不稳，竟是不受控制地扑倒在了木羡鱼的身上。
“……”
被他这么一压，木羡鱼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争先恐后地想要从喉咙里挤出来。
不过多亏了她的小相公，阴差阳错地转移了肩膀上的疼痛，让她不至于被活生生的疼死。
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在季临渊的意料之外。
他急急忙忙地从木羡鱼的身上爬起来，站在地上，手足无措，“娘子姐姐，你，你还好吧？”
木羡鱼摆了摆手，却还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足足缓了好一会，木羡鱼才终于微弱地吐出了一个字，“水，给我水。”
“哦哦哦，好！”
季临渊急忙端着一杯水，乖巧地送到了木羡鱼的面前。
牛饮地喝了足足三大杯之后，木羡鱼才终于又有了活着的感觉。
她抓着季临渊的衣服，虚弱地说道，“扶我起来，还有事情要做。”
……
密室里，看着木羡鱼手上锋利的匕首，萨仁的双眼肿的像是一对核桃一样，抓着木羡鱼的手腕拼了命地摇头。
“不行，你不能刮掉吉达的胡子！这是草原勇士的象征，你刮了他们，吉达醒过来以后，会悲痛欲绝的！”
木羡鱼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在心底偷偷哀嚎，“我现在就已经悲痛欲绝了！”
她看着萨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萨仁，如果你想要为你的阿布和额吉报仇，就必须活下去。”
“如果想要活下去，你们就必须在大魏养好伤，不能被官府的人发现。”
“否则，不光是你们，整个济世堂上下，都要为你们陪葬。”
萨仁愣住了。
她知道，木羡鱼的话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木羡鱼也知道，她是在用济世堂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在豪赌，如果输了，就是一败涂地。
就算说她是自私也好，为了给她和季临渊的未来铺路，她必须要这样做。
木羡鱼有些残忍地挥开了萨仁的手，想要去割吉达脸上茂密的胡子。
一旁默不作声的秦轻侯突然挡住了木羡鱼的刀，“你的手不方便，我来。”
他从木羡鱼的手上拿过匕首，细致地刮掉了吉达脸上的胡须。
不多时，原本看上去就像是个凶神恶煞的山贼一样的吉达，竟然变成了一个细皮嫩肉的白面小生。
若是再换上他脚上的这双靴子，只怕就算是招摇过市，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处理完了吉达的形象，木羡鱼又把目光瞄向了一边的萨仁。
萨仁被木羡鱼这副目光盯的浑身都不自在的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磨磨蹭蹭地躲到了秦轻侯的身后。
“你，你要干什么？”
木羡鱼伸手，“交出来。”
“交什么？”
“你身上一切能表示你胡人血统的东西——比如你戴在手腕上的东西。”
萨仁立刻用右手捂住了左手的手腕，“不，不行，这是我额吉亲手给我编的！”
“你要是还想给你额吉报仇就必须把它给我。”
木羡鱼声音平静，一双眼睛却是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萨仁看着木羡鱼，眼神中是倔强的挣扎。
不过，木羡鱼虽然不再说话，可眼神中的压迫却像是潮水一般朝着她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对峙良久，萨仁终于支撑不住地把手腕上的链子取了下来，咬着牙，不情不愿地交到了木羡鱼的手上。
木羡鱼正要去接，萨仁却突然又拿了回来。
直直地迎上木羡鱼充满了警告意味的目光，萨仁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两个字，“帮我。”
“……”
“我知道你一定有本事，所以请你帮我，帮我报仇。”
“……”
“等你帮我报了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木羡鱼清楚地看见，萨仁眼中的绝望已经全都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在疯狂翻涌的怒火。
她要报仇，要为她惨死的阿布和额吉报仇！她一定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木羡鱼居高临下地看着萨仁，心底缓缓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她蹲下身子，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萨仁，“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是你要答应我，在你报仇成功之前，都要听我的。”
萨仁毫不犹豫，“好，我答应你！”
木羡鱼接过她手上的手链，她告诉萨仁，“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忘了你自己胡人的身份。”
“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忘了你胡人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只不过是济世堂一个小小的药童，出身贫苦，是被我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
“我……”
“从今天起，你叫燕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