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瑟还想再劝，郭德善忙摇了摇头，暗示别再多说，免得惹皇上大怒，荣锦瑟只好哀怨的低垂螓首，不敢多言。
天色渐晚，姜念悠肚子咕咕叫，饿的难受起来，一边替他穿衣裳一边问，“皇上近来总是偷偷地服用金丹，那金丹是朱砂所作，里面的重金属含量，对人体有害，人吃多了迟早会中毒身亡的。”
她细数了重金属超标人体会如何如何的恶劣后果，卫承煜听后，沉思片刻，倒是没多说话，姜念悠看他这样心头一动，就让小桃她们都下去，等着左右无人，才凑在他耳边问，“皇上忽然变得昏庸，是不是另有所为？”
卫承煜垂眸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我也仅是猜测。”
姜念悠却猛拍了他大腿，说道，“我看八成是啊，皇上这个人，以前装得倒挺像一个明君的，其实就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他这么狠，为了大道都能掐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听信一个老秃驴的话，我看他根本就是顺势而为，故意做套！”
卫承煜被打了一僵，慢慢的将她的手收在掌心，捏了捏，缓声道，“今晚我想偷偷进宫，见皇上一面。”
夜深人静，时过三更。
天地间，白雪泱泱，月色凉凉，一道黑影极快的闪过，没有惊动任何一位大内高手，就窜进了勤政殿内，来到皇上面前。
“皇上，臣卫承煜求见。”
背对着屏风侧身躺着的皇上，听到这话，缓缓的坐起来，两手搭在膝盖前，面容虽是清瘦，可眼光却灼灼有神。
“承煜，你来了，朕就知道你会来。”皇上盯着跪在地上的卫承煜，扯唇笑了笑。
“皇上，臣听闻您还在服用金丹。”卫承煜直接开门见山。
皇上听后颔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是啊，怎么了？”
卫承煜见状又问：“微臣鲁钝，担忧皇上龙体，不知皇上所为是否另有打算？”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朕呢？”皇上呵呵笑了两声，看起来似乎还是当初那亲切的九五之尊。
这一晚，卫承煜得到答案之后越发对傅凌天马首是瞻，一直跟前跟后，不止他如此，满城文武几乎大半都是如此。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又没有留下子嗣，宗家的那些人也开始活跃起来，而傅凌天几乎行使了皇帝的权力，谁若是得到了他的扶持，准保就能登上皇位。
这一日，皇上忽然下了诏书，让昭和王以及世子进宫面圣述职。
这圣旨一下，立马引得八方而动，皇上此举是何用意？
难道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近，所以决定将这天下传给昭和王？
皇帝属意的人选是昭和王？荣尚书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盯着这满朝文武窃窃私语，心中大概有所猜测。
昭和王当年是所有皇子中最不愿争抢的一位，成年后，就被派去就藩，再没有回过京城。
听说，昭和王的封地在其治理下国泰民安，既无大过，也无小错，是个虽然平庸，但到底还算爱民如子的人。
皇上属意的大概就是昭和王爷爱民如子这一点吧，能够在他驾崩之后，一样继承衣钵，实行仁政。
也或许是因为昭和王爷太过软弱，不如其他王爷秣马厉兵，争强好胜，现如今的状况，若是皇上倒了，另立新主，这朝堂一样还是傅凌天说了算。
若是换了其他的主，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大宋国内外交困，外面群狼环视，他们内部可再经不起争斗。
“因此，皇上这才选了昭和王？”他低声喃喃。
“就是不知道……”荣尚书叹息，忍不住目光落到一直跟在傅凌天身后，面容平静的卫承煜身上——也不知道，这昭和王能不能熬到坐上皇位的那一天。
圣旨下后，皇上再没出现过，整个太医院的御医每天都在皇宫住着，就在勤政殿内，都不能出去。
如今的勤政殿如同铁桶一般，他们听不到半点风声，他们的话也递不进去。敏感的大臣们敏锐的发觉，这天怕是要变，京城上空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
忍不住更加注意傅凌天和卫承煜的行踪，荣尚书发现有些地方不太一样，就趁一次在皇宫碰到卫承煜，直接拦住他去路，左右望了望，问道，“你同我说实话，承煜，傅大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密谋什么？
当然是密谋造反，他没有明说，想必卫承煜也明白，卫承煜却是目光微闪，耷拉着眼皮道，“夜来风大，荣大人年事已高，晚上就莫要出门了，可别被风给招着了。”
说完就走，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让荣尚书倏然变了脸色。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一切果然如他所想！
这京城的天早就变了，他忍不住手脚发软，遍体生寒，像是无主孤魂，左右四顾，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府的，一进去，腿一软就差点倒下，还是管家搀扶他才没跪到地上。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管家大惊失色，差点就要喊大夫。
荣尚书却兜着手，紧紧扣着管家的手臂道，“关门，赶紧关门，今晚不论听到外面什么声，都不要开门，府中人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出去，快关门！”
从未见过荣尚书这个样子，管家整个人愣了愣，到底还是听从老爷吩咐，命人把门关上，又上了几重大闸，虽然不知道宫里发生什么，可大概猜测，也能摸出端倪，管家也吓得遍体生凉，两股战战。
隆冬的天总是很快就黑，这一晚，除了狗吠声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某一刻忽然大火冲天，无数的马儿奔腾的声音，仿佛要把大地都给震颤起来，有人冲到他们门口大声敲门，让他们出去，管家和小厮们都缩成一团，拿着武器，守在院子里不敢开门。
荣尚书守着家中女眷，正正紧紧的坐在堂屋里，面色阴沉，该来的终归要来，就是不知今日这场仗，到底是谁会赢？
他蓦地想到卫承煜，心中就不免向当今圣上偏移半分，有他在，傅凌天定然不会如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