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荣尚书这愠怒的模样,卫承煜不以为意,只是朝管家看了一眼,再环视一周,管家立刻看向荣尚书,荣尚书挥了挥手,然后屋子里的人全都退出去,门也被管家贴心合上。
卫承煜齐耳倾听,外头已经没有人在,这才再次拜了拜道,“伯父,承煜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赵大人是被冤枉的,但他得罪了傅凌天,京城水利一案又牵涉甚广,上至工部尚书董慧生,下至金城太守戴明阳,这些都是傅凌天的门生,他们全都牵扯其中,必然不会放过赵大人。”
荣尚书听后缓缓抬起头,整个腰背也挺直了,他不再轻慢瞧不起他,而是正经望着卫承煜,思虑半晌才问,“这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吗?你来找我,难道是想让我救赵大人?”
“正是如此!”卫承煜重重地回道,深邃幽深的眼瞳平静的回视,他道,“伯父,那位上京告御状的贫寒子弟并没有死,我派人将他救下,现在正常在安全的地方,但是必须有个人将他带到皇上面前。”
“所以你找到了我。”荣尚书骤然想通了其中关节,眯了眯狐狸眼,说道,“我明白了。”
卫承煜知道他答应下来,眼睛闪过一丝放松,再庄重的拜下道,“那就有劳伯父。”
夜风微凉,庭院里只剩下老尚书一人望月感叹,半晌后,轻笑一声,摇头晃脑回屋子里睡了。
还是赶紧睡养足精神,等天明了可有好些事情要去办啊。
金銮殿内。
眼看两派争论成一团,派去京城调查此事的巡回御史卫承煜早就出发,此时并不在其中。
荣尚书手持笏板,吊梢眼偷偷的觑着为首站立闭目养神的太傅大人傅凌天,撇了撇唇,眼里流露一丝讥笑。
然后,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立出来,在众多同僚的惊诧目光下,扬高声音,“皇上,臣有本要奏。”
“荣大人,但说无妨。”皇上正被吵的头晕,此刻撑着额头,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说。
似有所觉,傅凌天睁开眼,昂首回眸,用眼角余光瞟着荣尚书,两人四目相接,傅凌天立马皱起眉头,侧转身正对。
直觉让他以为荣尚书这个老狐狸或许会说出什么影响时局的事。
果然,荣尚书收回目光,低眉顺眼,高声道,“回禀皇上,前几日老臣出城里寺庙祈福,偶然间撞见在寺庙里暂住的一名穷秀才,这秀才见到老臣就交给老臣一封血书以及举报信,上面血书金城太守与官商勾结,犯下重罪十余项,这是那秀才交给老臣的东西,还请皇上查看。”
荣尚书从袖子里掏出东西,双手奉上。
这时整个朝堂都寂静下来,个个屏住呼吸,带着各样情绪死死盯着他拿出的东西。
整个金銮殿静得落针可闻,皇上坐直身,高高在上,睥睨下面一帮人,容颜在十二串玉珠遮掩下,显得影影绰绰瞧不清楚,但到底能让人察觉其容颜肃穆。
“把东西呈上来!”
太监赶紧将东西呈上,皇上阅览后,身上气势越发寒冽,就冷声道,“那秀才何在?”
“就在殿外静候,皇上可要找他殿前觐见?”荣尚书躬身高声道。
“传!”皇上一把将手里的东西丢到了龙案上,发出的声响吓得文武百官纷纷噤若寒蝉,低眉顺目,不敢吭声。
就连傅凌天都忍不住瞟了皇上一眼,然后用眼角余光死死瞪着荣尚书,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缓缓攥紧。
那个秀才不是已经死了?他的属下明明白白回来告诉他任务完成,秀才已经死亡,东西全部销毁,现场也被伪装成被山匪袭击,可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秀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被算计了?
是谁?荣尚书这个老狐狸吗?
感觉到傅凌天射过来的锐利视线,荣尚书只瞟他一眼,倨傲的挺直腰板,根本无惧无畏。
很快,一名走得虎虎生风,穿青衫布衣的清秀男子,在太监的带领下,腰板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朝殿中走来。
这名秀才就是当初差点命丧他手,敢于单刀赴会,带着血书北上告御状的那一个。
此人生得柳眉细目,可是眼神坚毅,举手投足都有斩钉截铁的气势。
“草民方观澜,叩见皇上。”青衫男子撩开衣袂,扑通跪地叩头。
“你就是那带血输上京告御状的?”皇上身体前倾,打量了这人一番,语气平静道。
“回禀皇上,草民正是!”方观澜起身一字一顿道。
“好,你很有勇气,朕很欣赏你,但你可知,若是这些书上的内容不属实,你就犯了欺君之罪,到时必定祸及九族,你可明白?”皇上冷冽的问。
方观澜果然是各中好汉,一点都不惧怕,“草民明白,可是皇上在血书内容字字属实,没有半点欺瞒,不仅如此,草民还要状告工部尚书董慧生,津城通判曹玉明,金城太守戴明阳,专告他们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满朝哗然,众人纷纷看向工部尚书董慧生手持笏板,整个额头沁满冷汗,他眼角抽搐,腿脚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哦?”皇上拉长音调,“你为何状告他们?”
“皇上,原本草民早在两个多月以前就已经快到京城,可在途经路上却遭人暗害,草民侥幸不死,滚落悬崖,捡回一条贱命。”
“但是掉落悬崖之前,草民听那刺客言语之意,必须向董慧生董大人汇报,因此,那些刺客就是他们派来刺杀我的,他们怕我上京告御状,就要杀我灭口,还请皇上为草民讨回公道!”
方观澜郑重叩头,那一声响仿佛扣在众人心里,“嗵”的一下。
此时此刻,金銮殿内无人敢再交头接耳,皇上陡然一声呵斥道,“董慧生,你可知罪?”
早就吓得抖如筛糠的董慧生此时身心俱是一悸,他吓得腿软,当场就跪到地上,手里的笏板都拿不稳,“皇上,皇上,微臣是被冤枉的,这贱民血口喷人,他无凭无据诽谤微臣害他,微臣没有啊,还请皇上明鉴,还微臣一个清白。”
“大胆董慧生,若你没做过这种事,又何须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