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笔头杆,姜念悠有些同情,这要是换成她跟灭自己满门的仇人每天虚伪,还对对方表示忠诚,这不就是认贼作父吗?搁她身上也够膈应的。
可有些事儿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她只好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篇安慰的话,希望透过这些字句,好好宽慰宽慰他。
写完后,密封涂上火漆,家门外等候已久的小厮,交代让他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数日后,终于派来了一封信,管家急匆匆的过来,望着疲惫不堪闭目养神大人,喜气洋洋的说,“大人,夫人来信了,刚到的。”
“是吗?快拿来!”卫承煜立马睁眼,手立马一抽就从管家手里抽回去,打开看过一遍又看一遍。
看见里面拳拳的心意和思念,他冰冻了数日的心田这才有了一点点温度,结冰的冰面融化成湖,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尖一点一点的摸过那字眼,半晌工夫,眉眼微弯的笑了笑道,“夫人这字倒是进步不少。”
管家从旁见到卫承煜气色好了许多,终于松了口气,喜气洋洋的附和,“是啊,夫人每隔三日就送一封信回来,许是写的多了,这字也精进不少呢。”
“对呀!”卫承煜难得的附和,点头称是,眼神眷恋不已。
管家了然,笑盈盈的问,“大人,已经到饭点了,可要传膳?”
“传吧。”依依不舍的将手里的信纸又塞回去,整整齐齐的放到箱盒子里,一摞摞叠下来,整整齐齐的满满一盒子,全是姜念悠写来的家信,卫承煜每次在外应酬颇多,回来心神俱疲,都要看过这些精神才能好。
管家见得多了,就让人赶紧趁着势头,把晚膳定在书房吃,因为高兴,卫承煜还多吃了一碗,管家亲自给他添饭加菜,温声嘱咐,“大人因在朝为官,用心思的地方颇多,平日里可要多多保养自己,夫人离开之前已经嘱咐小的一定要好好照料大人,大人您看这是夫人昨天送过来的方子煲的药汤,您可多喝些。”
听说是姜念悠亲自写过来和送过来的药材和方子,卫承煜“哦”了一声,自己一个人就把整整一包汤全给喝干净,之后自己在院中独自行走消食。
自从他与荣尚书翻脸之后,为避免傅凌天对他起疑心,因此两人经常见面后水火不容,日日常在皇帝面前意见不合。
隔日早朝边关传来消息,即将入秋,宁国多次侵扰边界,似乎有大举入侵的嫌疑,因此边关递上奏折恳请朝廷拨款,扩充军营。
“皇上,每年这周围但凡小国多有侵扰,若每次侵扰,咱们都大惊小怪,以此为借口,向朝廷要银子,那次次如此,那整个朝廷国库岂不入不敷出,只为了养他们这些将士了!”荣尚书上前一步,信誓旦旦说道。
话音刚落,皇上想了想就道,“荣大人说的极是,邻国弹丸小国不足为惧,虽然偶有入侵我国边境,但也未曾发兵攻打过,这次要派人好好打回去就是了。”
“皇上,”谁知道话音刚落,卫承煜忽然一步站出来,与荣尚书并列,“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边关将士不戍守边关保一国安危,更何况现已入秋,也是时候拨款下去给这些将士们做一些冬衣了荣大人未曾驰骋沙场也未曾带过兵,自然不懂其中辛苦。所以,皇上,朝廷理应拨款。”
他虽说得平和,但语气坚定,皇上听了又想了想,点头道,“卫爱卿也说得极是,如今入冬,边关将士也要冬衣了。”
“皇上不可听信他一人之言!”荣尚书见皇上如此容易就被卫承煜的话动摇,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道,“朝廷每年都给边关将士拨充军款,扩充军资,哪一年不是好好养着,何曾有过亏待,可今年南边旱涝连发,所收的税赋不足往日三分之一,国库本就空虚,又如何能如往常般拨下大量钱款,扩充军资呢,这冬衣就算是穿去年的前年的也该够了。”
卫承煜眉头微扬,薄唇微微掀起,声音清亮“荣大人此言差矣,边关如何苦寒,大人不曾知晓,更如何知道去年前年的衣裳可还能穿得?”
“如何穿不得!”发现卫承煜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荣尚书牛眼一瞪,一时气急,牵起自己的袖子甩了甩道,“你看我等官服不也年年都穿着,可能每年都换?”
卫承煜冷冷的笑了一声,淡然道,“那是荣大人不曾每日操持军务,在泥土草地中摸滚打爬,更不曾与侵扰边关的贼人和敌军生死相搏,刀剑相加,您是富贵堆里待着的,又如何与边关将士们比的!”
“你,你!你说谁在富贵堆里待着,你把话给本官说清楚!”荣尚书拿手指着卫承煜,鼻尖气势汹汹。
他身后的众多官员同时义愤填膺,点头道,“就是就是,卫大人你年轻,入朝为官才几载,哪里懂得国库空虚,举国上下如何运行?”
卫承煜一人可与他们相抗,淡然昂高下颌,眼眸直勾勾盯着荣尚书道,“荣大人,下官以为下官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京城富贵,气候温和,可曾有大风刮过?可曾有雨雪打过?荣大人穿着一身官服,去了边关待不住三天,恐怕就狼狈的无法见人了吧。”
“你尔等竖子休得猖狂!”荣尚书抓紧手里的笏板,似乎上前就要与卫承煜拉扯,站在卫承煜身后傅凌天那一派的人,立马上前挡在卫承煜面前,“荣大人,卫大人又未曾说错!难道荣大人和诸位忘记了,卫大人何等出身?尔等未曾在边关走过,如何选择其中艰难!”
“什么艰难?”那边的人也将荣尚书护好,怒目圆瞪的吼道,“难道就因为他们见了,就要让国库空虚,使得国家无法正常运转吗?”
下面吵成一片乱哄哄,最淡定的莫过于冷眼旁观的傅凌天,他双手后背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上手龙椅之上的人,撑着额头,一副大感头疼的样子。
不由心头嗤笑,缓缓转身,看着站在一派众人面前仍旧背脊挺直,侧面秀丽,甚至尤其鹤立鸡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