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后，明熙月才发现，竟然是张青。
张青听到脚步声后侧过头来，见是明熙月，也惊了瞬，急忙抹掉脸上的残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
明熙月看着他满脸泪痕，心里有些堵得慌，“是来拜祭她的吗？”
张青不答反问，“你呢，过来做什么？”
“和你一样。”
明熙月眯着眼睛看他：“张青，三年没见，你也想她吗？她当年惨死，和她基地的那群同事一样，死因直到今天也没任何人查出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死活不肯说出口？”
方才张青在自己的墓碑前哭得浑身颤抖的样子，直到此刻，还在她脑海中盘旋。
面对他此刻强装出来的冷硬态度，明熙月却狠不下来心说任何狠话。
她只想要他说。
亲口说出来。
当年他所见的，究竟还有怎样的隐情。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一直都在调查吗？我也知道大家死得冤枉，我没有放弃大家，但你现在要我跟你说出个一二三来，抱歉，我真的捋不清楚。”
张青看明熙月，就跟看个陌生人似的。
他转身要走，明熙月从他身后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使了很大的力气，张青起先挣了两下，没挣开，跟着竟凶起她来：“你不要再在我的身上瞎耗工夫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青如今的态度，区别于明熙月跟他初见时。
看到她年轻好看的面孔，他爆发出男人最原始的欲求，又在之后对她抛出橄榄枝，似乎打算跟她以朋友方式友好相处。
可知道她跟沈清鹤脱不了关系后，又跟羊见到狼似的张皇失措。
他分明是故意在躲着她的。
因为谁，沈清鹤吗？
他在怀疑沈清鹤？
如今从他的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而唯一可能会改变现状的办法，明熙月想，也只有那一个了。
就在张青又一次打算挣开她时，她开口了：“张青，我是明熙月。”
“我知道你是明熙月。”
张青冷声道：“撒手，否则我摔你了。”
“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明熙月眯着眼认真看着他：“我说，我是明熙月，是你刚才拜祭的这个明熙月，而非此刻你所见的这个小姑娘。”
张青的身体，仿佛僵了僵。
明熙月松开手，他缓缓转过了神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多看了两秒后，他的嘴角忽然牵扯开来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你疯了？”
“沈清鹤派你来的？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干脆想出了这种天方夜谭的法子？”
“你是在我进基地半年后来的，刚开始教授让你做我助理，两周时间我发现你在病毒溶解方面很有造诣，跟教授提出让你跟我合作，而非做我助理，我们共同完成了三项研究，得了两座奖杯，其中有一座，就摆在你家那面墙的最顶端。”
明熙月娓娓道来，而张青的脸色，也从最初的不屑，变得越发震惊。
这些事情，除基地内部人员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你有一次心情不好喝醉酒，工作时不小心打翻了实验用的药液，烫伤了你的后腰，还留了疤，对吗？”
“你……”
张青陷入了一种混沌状态，他以为此刻是在做梦，梦境好玄幻，好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复活，会重生？”
他嘴里如此呢喃，可心里，却已然相信面前的女孩，就是当初那人了。
可有个疑惑，他却解不开。
不曾想下一秒，明熙月自己就开口说明了。
“我不知为何，失去了最近两年的记忆，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大家都没了。”
张青双眼登时放光。
“失忆了？”
明熙月点了点头，张青敛眸，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明熙月抓牢了他的手，“所以，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死因，揪出幕后黑手，接下来你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了，把你所有的调查结果告诉我，我们共同协助，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她的眼底，绽放着希望的光。
这种光彩，熠熠发亮，反而照得张青一身晦暗，充满污浊的全身见不得光，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张青唇齿发颤，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臂从明熙月的手中挣了出来。
想到自己这两年里的经历，张青捏紧了拳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没想到……你还活着，真的是你。”
“我很高兴。”他说。
“那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明熙月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张青，不要有所保留，都告诉我。”
张青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你猜得不错，基地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我早就猜到背后有鬼，无论是提供医学仪器的公司，和那几家制药厂，哪怕跟基地只有半毛钱关系的人，我全都在查。”
他抬头看向明熙月，很无奈：“可那人的势力好大，藏得好深，我怎样都查不到。”
他掀开两边衣服袖子，还有摊开自己高领毛衣，露出自己的脖子。
明熙月眼前所见的，都是伤口。
“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觉得愧疚，对不起大家，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苟延残喘，我拼命把事业做好，把人脉拓宽，想找到那个人，却无论如何都没结果，所以，我好几次都求死，却每次都被人救了下来。”
明熙月的心，随他话音落下也沉了下来。
他割过手腕和脖子，得是多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抱歉。”
她眼底充满歉疚：“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
“没关系。”
张青仿佛很激动，双眼湿漉漉地看她：“熙月，你还活着我很高兴，但我得奉劝你，这人很厉害，我们就算找到他可能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你还是不要随便曝光自己，我来查这件事就好，你不要把自己搅进来。”
“不行。”
明熙月拒绝的态度很坚决。
“这也是我的事，我有权利调查，再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以身涉险，这对你不公平。”
“我的命不值钱。”
张青苦笑：“但是你不一样，你有机会重来一生，你有资格好好活下去。”
“不要再查了，好吗？”
他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请求意味。
“我得查。”
看到明熙月坚定的一双眸子，张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了衣服下摆，怎么劝她都不听，他的眼神纠结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