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沈清鹤就是在跟宋逸吃醋。
明熙月觉得好笑，松开手后，将两只手臂垂回到了身侧，盯着他说：“好，不摸了。”
他眯着眼看她：“不摸我头发，可以摸其他位置。”
“我不介意。”
刚说完，他又补充了句。
明熙月也眯着一双眸子看他：“你在说什么？”
“自己领会。”他倒摆出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明熙月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忽然间，头抽疼了瞬，就好像是有人在从她的头颅内猛地扯住一根筋往外拽似的，那种痛感，让她只在顷刻间便痛不欲生。
“啊——”
她本不想在沈清鹤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痛苦，可她实在控制不住，痛苦地叫出了声来。
沈清鹤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逐渐变了脸色，痛苦，狰狞，生不如死。
他的心也在绞痛。
“熙月，熙月。”
他叫着她的名字，双手一瞬抬高，一瞬放下，想拥抱她，又怕弄疼了她，什么叫做手足无措，此刻他这副样子便是。
明熙月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在炸响，她听不见沈清鹤叫自己名字，更听不见他后面说了些什么，眼前骤然黑掉的那一刻，她竟有种解脱的感觉 ；……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七点钟了。
她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后，又扭头看向窗外，别墅里亮起了一盏盏灯，因为夏天天色黑得较晚，灯光还不太显眼，却透出丝丝别样的温暖。
这是家的味道。
明熙月的唇畔，缓缓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就她如今的状态，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还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
“叩叩。”
有人敲门，明熙月收敛了眼底的情绪，转过头来。
来人，是王妈。
她端着煮好的红豆粥进来，看到明熙月醒了也有些惊喜：“三小姐，你终于醒来了。”
按照吩咐，她每隔一小时端粥上来，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了，终于是有点盼头了。
“先生一直待在书房里，他很担心你，我现在就去叫他过来。”
“别——”
明熙月阻拦了王妈，王妈看她的眼神，多了几许复杂。
她大概明白明熙月在想什么。
“好吧三小姐，那待会儿再说吧。”她走到床边，柔声询问，“那现在，我喂你喝粥吧。”
明熙月拧了拧眉头，“我自己来。”
她想起身，更想从王妈手中接过粥碗，却不曾想，连撑起身体靠在床边的力气，她都提不上来，整个人，宛如一个废人。
浑身往外透出的，只剩下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还是我来喂你吧，三小姐。”
王妈搭把手，把明熙月扶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喂她。
眼看着面前的女孩，脸色一天比一天要差，昔日可以用要窈窕有致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的好身材，如今已经是骨瘦如柴，快成一片纸片了。
王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红了眼眶。
“三小姐觉得味道好的话，我再帮你盛一碗上来。”
明熙月吃东西时，全程没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她乖乖配合吃完了一碗，王妈苦笑着哽咽出声。
“别——”
明熙月摆手，忽然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王妈眼疾手快，扶着她到了洗手间，刚吞下去的一碗红豆粥，几乎全部都吐了出来，还带着肉眼可见的几条血丝。
“三小姐……”
王妈看愣住了，牵着明熙月的一只手还没松开，泪水啪嗒嗒地往下坠。
明熙月单手撑在洗手池边，苍白的脸，也呆滞了片刻。
她竟然吐血了……
“王妈。”
意识到什么，明熙月偏过头来，无力的双手费劲地握住王妈的手，湿着眼眶开口：“别告诉他，求你了。”
“三小姐，你病情都恶化到这么严重了，我得告诉先生才是。”
王妈抽出另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但还是用浓浓的哭腔回答她：“你的病情不能瞒着先生，他真的好担心你，要是让他知道了，得多内疚难受啊。”
“正是因为我清楚他有多担心我，我才不想让他更担心。”
明熙月的嗓音，透出几分沙哑。
盯着王妈，她脸上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意来：“你放心，改天，改天有机会的话我会亲自跟他说。”
“可是……”
“王妈，算我求你，好不好？”
明熙月的口吻，带出几分乞求的意味。
看到她这般模样，王妈也着实不忍心，纠结到最后，只能咬着牙点头：“好，可是三小姐，你一定千万得早点告诉先生啊。”
“好。”
明熙月这才放心，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明熙月已经偷偷将房间里面的体重秤藏了起来，包括房间里那面镜子，她也用一张灰色的绒布遮得严严实实的。
化妆品，护肤品，许久没有再用过。
她下意识地不想通过任何途径看到自己的脸，自己的身材。
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她知道，自己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沈清鹤。”
又一个清晨，是周末，沈清鹤没有去公司也没应酬，等她被佣人推着从电梯里出来时，沈清鹤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熙月，你今天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
他温柔叫着她的名字，走来她身边，从佣人手中接过了轮椅。
“是吗？那真是好事。”
她勾着嘴角，轻轻笑了下。
基本上每天都能听见他这么说，可她真的好多了吗？并没有，她自己是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变化的。
每天每天，四肢都要比前一天虚浮。
如今的她，和断手断脚的废人没两样，连一只水杯，一块小小的糕点，她都拿不起来了。
“沈清鹤，你今天有事吗？”她抬头问他。
“没事，打算就在家里陪着你。”
他推着她，缓缓往客厅里走，“今天打算干点什么？看部电影，还是去花园里坐会儿，看你最喜欢的桔梗花？花都开了，开得很美。”
跟你一样好看。
明熙月摇了摇头：“你今天能带我去游乐场一次吗？”
“好。”
他没问为什么，没有迟疑，直接点头了。
明熙月笑了笑，“我想坐摩天轮。”
听说情侣认证，都会去坐一次摩天轮，她还没跟他去过。
在城市的最高处，她想用如今的身份，或许是最后一次，跟他正式地说一次那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