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什么，直说。”
沈清鹤屹立在风口，身量要比程纵多上两分，清清冷冷的视线平静地俯视着他，薄唇微掀，说出口的话都和此刻刮着的风似的，有些透着冷意。
程纵忽然叫他来花园，他也是有几分讶异的。
不出意外的话，程纵肯定是要问关于熙月的事情。
这一点，不用深想都能猜到。
程纵沉了一口气，也不犹豫着去找出多么委婉的语气，大家都是男人，他想，男人间的话题也不需要过多的拐弯抹角。
于是，他直言了。
“我觉得沈大哥对熙月的关心，好像超出了寻常小舅舅对外甥女的感情，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沈大哥，你对熙月的照顾，真的很像对待自己的女朋友。”
程纵一口气说完，还长长地往外呼出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涨红，显然是觉得窘迫的。
毕竟是个大男孩，头脑一热，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等真的说完再回想起起来，又觉得好像语气重了些，伤人了些，便稍微有些惴惴不安地盯着沈清鹤。
沈清鹤清竣冷冽的一张脸上，在他话音落下后，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好像刚才他的这番话，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触动。
“沈大哥？”
空气都沉寂了半晌，程纵有些按捺不住，轻声叫了他一声。
“是不是我说得太直接，你生气了？”
说起来，程纵其实还是对沈清鹤挺有好感的。
并不是爱屋及乌，而是沈清鹤的那些传说，不单单是他的朋友听说过，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个男人的确是挺优秀的，熙月在他的关爱下长大，也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树上的叶子被风扫落，直直地打到程纵的肩膀上，然后在风里翩翩起舞数秒，最后砸到了地上。
沈清鹤的视线，随着落叶许久，直到尘埃落定，才沉吟道：“我对她异于常人的关心，是因为她也经历过很多异于常人的糟心事，她值得。”
……
程知林来到客厅，直接坐到了明熙月身边，往后扫了眼，注意到花园窗户上倒映出来的剪影，明显后面是有两个人的。
“沈清鹤和我侄儿子在外面促膝长谈？”
他问完，丢了一块糕点进嘴里。
明熙月点了点头：“不知道在聊什么，听阿姨说从进来就去花园里聊了。”
程知林挑了挑眉，一边嚼嘴里的糕点，一边笑看着明熙月。
满脸的讳莫如深，高深莫测。
明熙月看得烦，硬生生扯出笑容来问他怎么了。
“小丫头，他们在聊什么，你还没猜到吗？”程知林往后仰了仰，靠着说，“程纵喜欢你，想要你做她女朋友，不会连这个你都没看出来吧？”
“大伯，你在说什么啊？”
程知林话音刚落，不等明熙月给出反应，身后就响起了程纵的声音。
闻声回头，只见少年的脸色爆红，也不知道是纯属害羞，还是恼羞成怒。
明熙月怔愣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尴尬地把视线从程纵的脸上，转移到紧随在他身后，从花园方向过来的男人身上去。
沈清鹤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冷静，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
明熙月不由得疑惑了。
程纵应该没有跟他聊这些话题吧？
“我说你也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连个喜欢的姑娘都不敢表白，算什么男子汉？”
程知林倒觉得自己没错，声儿比程纵还大。
“我帮你推波助澜一下，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和熙月就很相配，你俩要能在一起，我和沈清鹤都看得欢喜，对不对，沈清鹤？”
程知林抬了抬下巴，煞有介事地朝着沈清鹤看了过去，试图将把侄儿心意随便坦白的这个烫手山芋，丢到沈清鹤的手里去。
沈清鹤却根本不肯接。
他一脸泰然，自顾自走到明熙月的身边坐下来，凛声道：“熙月确实到了该谈恋爱的岁数，但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想和谁在一起，我虽然是她的长辈，但我只会给她参考，不会干涉到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说辞，太过老古板了。”
沈清鹤三言两语，都在抨击程知林是个老古董，思想陈旧，把他简直气得够呛。
“大伯，我要表白也是自己表白，你瞎操什么心啊？”
程纵一张脸红彤彤的，看着程知林，简直是拿他没有办法，向来好脾气的男孩子，难得说了次重话。
“我这哪里是瞎操心呢，你喜欢熙月，谁看不出来啊，等你不知道憋到什么时候跟她再表白，人家早就和其他男孩在一起了，你别觉得自己条件有多优秀，其实也就那样，明白吗？”
“我……”
少年被面前这老顽童一套一套的歪理气得嘴唇直抖，可好歹这人是自己的大伯，他也不可能真的说出什么重话来。
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红着脸说了句：“我用不着你管！”
说完，少年拔腿就跑出了宅子堂屋。
“程纵。”明熙月叫了他一声，他步伐顿都没顿一下。
待少年没了影，程知林才回头来，啧啧道：“这小家伙，我这也是为他好，搞半天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领情就算了，还凶我。”
看程知林一副自己做得没错的样子，明熙月实在是无可奈何。
换做过去，她和程知林还真就是忘年之交，或许可能就着他这古怪脾气骂他几句，告诉他今天这事儿的确就是他错了。
但现在……
不行。
“沈清鹤，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你说，跟我出来一下。”
明熙月拉着沈清鹤出了堂屋，来到院子里。
沈清鹤站直，眯着眼看她：“今天不应该有什么工作吧？”
他的眼神，透出几分考量，显然是猜到明熙月是找了个借口，故意把她拉出来的。
明熙月抿着嘴唇，大大的眼睛在他清竣的面庞上梭巡了片刻，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干脆开门见山地问：“程纵不会真的是叫你去花园里，跟你说他喜欢我吧？”
“你这丫头，自恋的毛病究竟是从哪儿去学来的？”
沈清鹤把手从西装裤兜里抽出来，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笑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