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清鹤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样子，明熙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憋了一上午的，一肚子的气，好像瞬间抒发了。
砸吧下嘴唇，她又吸了一大口奶茶，这才看向他：“给我买奶茶，是打算道歉了？”
沈清鹤拿起公筷，给明熙月夹了一片肉放到了她碗里，动作显得慢条斯理，优雅从容。
“我并没有犯错。”
不过几个小时没听见沈清鹤说话的声音，此刻听来，如山林清涧，又似穿堂风，清晰又悦耳地传入明熙月的鼓膜。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
明熙月是知道的。
曾经听过这样一种说法，恋爱期间的男女朋友，如果对方的脸看着足够赏心悦目，那么，即便是再生气，看到对方脸的时候气也能全消。
换做过去，明熙月是全然不信的。
但此刻，她信了。
即便不是男友，可沈清鹤一句话，就磨灭了她所有的脾气。
哪怕他硬气地觉得自己是对的。
“不过既然小外甥女觉得我错了，那我便错了。”
沈清鹤说着说着，又从背后变出一盒桂花酥来，顺着饭桌，缓缓推到了明熙月的面前来。
“对不起，打算什么时候原谅我，好好吃饭了？”
很明显，沈清鹤有刻意放轻语气在跟她说话。
明熙月耷拉着眼皮，望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这盒桂花酥，再回头，看看自己刚刚顺手推远了些的奶茶，心头颤了颤。
沈清鹤都伤成这样了，还按着她的喜好，反过来安慰她。
说起来，好像她有点毛病。
心里“腾”地一下子，莫名升起来两分愧疚，她把桂花酥往面前揽了揽，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谢谢。
“我不要谢谢。”
沈清鹤睨着她，嗓音微沉。
“你应该给我的标准答复，要么是原谅我了，不跟我生气了，要么，是你决定好好吃饭。”
明熙月看他的眼神，多了一抹无奈。
“我能跟你生什么气啊。”
她捡起筷子，扒拉了一口饭喂进嘴里，嚼吧嚼吧完，才看向他。
“我只是觉得，你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怎么能好好完成工作？”
她不生气，也不担心。
真要担心他的人，估计就是他那个神秘的女朋友了。
“我只是睡不着，所以才呆在书房的。”
沈清鹤淡声道。
昨天苏思遇在车上说教了他一通，在医院里上药的时候，他也仔细想过，确实是他魔怔了。
人死，不能复生。
去芳菲园的那个女孩，大概就是恶作剧。
也或许，是她走的时候没有跟他说清楚，是有其他人知道她家庭地址，但她的死讯对方可能还不知道……
毕竟他回家的时候，发现家中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那人或许根本连屋子也没进去。
虽然想通了，但他还是彻夜难眠。
所以，百无聊赖的，才在书房里忙了一晚上工作，但绝对不是佣人向明熙月传达的那样，是顶着头疼还继续忙的。
沈清鹤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明熙月也不好再说什么。
为了表示自己的确不跟他置气了，她捞起公筷，也给沈清鹤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他的碗里。
菜叶才刚落到他碗里的米饭上，他就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她。
“我比较喜欢吃肉，不爱吃菜。”
“……”
还挑上了是吗？
明熙月红唇扯了扯，又捞起了公筷，朝着他的碗里伸了过去。
“不要给我，你自己夹。”
沈清鹤伸出手来，轻轻扣住了明熙月的手腕。
难得见他咧开嘴角，笑得很开怀的样子，明熙月盯着他，也是愣了愣。
“我是在开玩笑，我是吃菜的。”
他收回手去，斯文优雅地把菜送到了嘴里面去，明熙月幽幽地把手缩回来，眨了眨眼睛，半晌没有再吭声。
只是刚才，被沈清鹤抓过的那一小截手腕，好像被赋予了不一样的体温，温暖而滚烫……
大概是沈清鹤平时有健身的缘故，他头上的伤，比医生所预计的恢复时间要短上不少，第二天取下纱布，伤口还没结痂，他就一意孤行回公司上班了。
明熙月和家里的佣人都劝他，再多休息两天回公司，她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公司有什么她和丁特助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回来找他，不会有问题。
这个男人，工作仿佛就是他的命，非要回公司。
明熙月实在拧不过他，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大小会议都跟着。
跨年夜前一天的中午，明熙月守在会议室门口，等沈清鹤从里头出来，从怀里抱着的一摞文件夹中，抽出来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
“先跟我去吃完午饭了再回来继续忙，别还没累死，就先给饿死了。”
明熙月盯着他，无奈地说。
极光做这么大是有原因的，这个沈清鹤，一心都扑在工作上，一天天搞得是废寝忘食的。
沈清鹤弯了弯嘴角，笑说：“好。”
他刚拧开瓶盖，明熙月的手机就呜呜震动了两声。
喝水时，只见明熙月看着手机微信的界面，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她的眼底清晰划过一抹烦恼的神色。
手指在键盘上敲敲又删删，犹豫不决的。
等沈清鹤喝完水时，她什么都没回过去，已经把手机悄悄收回了口袋里。
“谁啊？”
沈清鹤微微蹙着眉，淡声问她。
难得看她这么一副忧虑的模样。
明熙月抿了抿唇，抬头看向沈清鹤，疑惑地眨着眼睛，啊了一声。
沈清鹤抬了抬下巴，轻声说：“我都看见了，犹豫半天，一个字也没回人家。”
“……”
明熙月红唇抽搐了下。
她仰着头，盯着沈清鹤沉默了片刻，这才说：“是程纵。”
她很坦白，揉了揉额角，一脸的郁闷。
“他说今天下午在我们公司附近有个篮球赛，问我有没有空过去看他，去的话，他给我留一张门票。”
一张？
沈清鹤眼底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神色，转瞬即逝，望着明熙月，口气又变得淡定起来。
“所以呢，你刚刚是在犹豫要不要去？”
“对。”
“为什么不去？”
沈清鹤深眸直直地锁定在明熙月的一张小脸上，云淡风轻地道：“你们两个人，不是情投意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