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
明熙月眼尾轻轻挑了下,盯着他看:“还是不舒服吧?你是没习惯,坐习惯了感觉真的很舒服,比沙发惬意。”
她的一声嗯,把沈清鹤瞬间拉回现实。
他盯着面前这张脸,童真,清纯,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他也是疯了才会从明熙月的脸上找到属于她的影子。
“没觉得哪里舒服。”
沈清鹤语气寡淡,单手撑在地面上缓缓起来,转身上楼。
“对了。”
刚走上两级台阶,他回头来看她。
明熙月转过头来,嗯了声,小脸上有着几分疑惑。
“院子里的桔梗,你要喜欢的话,可以摘几朵插在你房间的花瓶里。”
他话音落下,明熙月忽然勾着唇,笑了笑。
“真的?”
他那么宝贝的东西,怎么说让她摘就让她摘了?
他懒散地嗯了声,也没再多说,径自上了楼。
明熙月回头来,费解地摇了摇头。
快晚上十点半了,也差不多到睡觉的时间了,明熙月动身上楼前,想了想,还是去沈清鹤精心打理的后花园里面待了会儿。
冬天培育桔梗,其实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沈清鹤把大片桔梗种在温室里,基本上每天都会亲力亲为浇水,比照顾她还仔细。
明熙月坐在摇椅上,盯着面前一大片的洋桔梗看了好久。
直到困意逐渐席卷上头,她才打了个哈欠,离开了花园。
睡前,明熙月莫名的心慌,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她推开门,问了下门外的佣人,确定沈清鹤在房间里面待得好好的,才稍微放心点。
这种不详的预感,一直持续到她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被摁在一张实验手术床上,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用小孩手臂粗的针筒,将针刺进她的血管,不断地往她的体内注射绿色的不明液体,她在手术床上失去自我,抽搐,浑身如蝼蚁啃噬般,痛不欲生。
破碎片段的记忆中,她仿佛在发疯,将实验室里的东西砸得粉碎,又被那群男人摁在地上,反复循环地注射新的东西。
她在哀求,苦苦地哀求。
求他们放过她,或者干脆杀了她。
那群蒙着口罩的魔鬼只顾着笑,笑话她的不自量力,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仿佛欣赏一个艺术品似的,眼看着她在他们的手里逐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最后,她被他们扔进了水底,那水好像是咸的的,是海吗?
她的身体下沉,她以为她解脱了,在深海里笑得释然,缓缓闭上眼睛,可画面再一转,又成了她穿着一袭白裙站在沈清鹤家里的桔梗花丛中,落日下沉,天边被红霞染得一片红橙交错,沈清鹤站在不远处,举着相机帮她拍下一张照片的场景。
“熙月,你知道桔梗的译文是什么吗?”
拍下照片后,他靠近她,手指轻轻将她头上的落叶拨下来,柔声道:“kikyo,也是桔梗的意思,我给你备注的就是它。”
她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母,然后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你真的在你家花园里种满了桔梗,你自己喜欢的其他的花呢?往后都没地方种了。”
“种满桔梗就好。”
他看着她,满眼柔情,蜜意……
明熙月本以为梦境到此就结束了,可并没有。
画面再一转,又到了一片冷白的病房,她差点以为自己是重回刚才的实验室里了,却不曾想,画面中,是那家她病逝的私立医院。
病床边,围了不少她昔日基地里的同事,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悲痛交加。
而她呢?则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面无血色,好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就要离开这人世。
她浑身仿佛失去知觉,唯独手上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温度。
那是一个男人。
穿着灰色风衣,后背看起来很宽阔,黑发剪得十分利落清爽,他双手把她的手捧在掌心,温柔却又紧紧地攥着。
明熙月竭尽全力想看清他的模样。
这道身影,跟沈清鹤好像好像。
但她的男友,好像也是这种身材。
为了确定他究竟是谁,明熙月心急如焚,她不想梦境结束得太早,焦急不已,但最终,梦境还是遂了她的愿。
因为她看到了梦中面如死灰的自己,看着男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声音很小,她其实并没有听清。
但那嘴型,显然不是“丁”字打头的。
沈清鹤……
她反复确认,的确就是沈清鹤。
一个惊雷打响,大雨就这么瓢泼似的下来,把整个帝都淹没在了滂沱清冷的夜晚中,明熙月猛地惊醒过来,满头冷汗,可她整个人却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沈清鹤。
她要立刻去找沈清鹤。
连拖鞋都没来得及趿上,她赤着脚推开了房门,踩在走廊冰冷的木质地板上,三步并作两步往沈清鹤的卧室走。
来不及敲门,她直接拧开他房间的门把手。
刚打开,发现他人就站在门背后,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熙月,你……”
虽然小丫头说过,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怕打雷下雨的小姑娘了,但像这样的深夜,惊雷都能把浅眠的他打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醒来,心里实在挂念着,他才起身打算去看看她。
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自己过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直直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熙月,怎么了?”
他本能地想先将她推开,看看她是怎么回事,手才刚触碰到她的后背,就发现她睡衣竟然被汗水湿透,在这大冬天的夜晚,她的衣服仿佛轻轻一拧都能拧出水来。
不止如此,她浑身都在发抖,即使外面惊雷阵阵,闪电划破别墅的窗户刺眼地照进来,除了能隐约听见她牙齿在自己耳边打颤的声音外,他也勉强看清了她惨白的脸色。
“别害怕,我在的。”
小丫头,之前口口声声跟他说不害怕了,现在不照样吓得把他抱得紧紧的?
沈清鹤心弦绷紧,把她往怀中紧紧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