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说不出高兴，可也说不出不高兴。
她进宫原本就是巩固沈家报复皇后的，如今皇后被气成这样，也只是皇后应得的。计划之中，又谈何高兴与否。
见沈娇脸色清淡，小忠子也不敢多话，引着回到了翠薇殿。
进去之后，便有眉开眼笑的麽麽围拢上来，“娘娘，皇上身边的陈公公传旨，待会儿皇上要过来用膳。娘娘，您得打扮打扮。”
沈娇被引着坐在了妆奁前，她带着一丝麻木，平静的指点宫女如何才能把自己画的更加妍丽好看。
麽麽见她如此认真，喜得合不拢嘴，“娘娘年纪不大，心思却极为通透。您放心，奴婢们务必把您打扮的妥妥帖帖的。”
沈娇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厌恶，平静至极的坐着。
路是她选的，如今已经跟皇后撕破脸，往后她在宫中的每一日都要靠皇上恩宠活着。这一点她心知肚明，所以为了沈家，她会装的无懈可击，也会尽心伺候皇上。
陪老皇帝甚是乏味，可若是为了达成目的，她会用尽全力。
庆元帝也的确迷上了她，宫中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人像沈娇那么有趣。
她软的像猫，有着猫儿的矫捷灵巧，又有着猫儿的骄傲和自矜。
她又艳丽像盛夏的蔷薇，明媚不可方物，叫人忍不住攀折赏玩。
她大胆，又肆意，在床上花样百出，却又百般迎合。在她身上，庆元帝感觉到了宫中女人从未有过的乐趣。
庆元帝乐不思蜀，一连半个月都宿在翠薇殿中，听说因为沈家发丧，沈娇没赶上腊八，还特意亲手给她熬了腊八粥做补偿。
皇上专宠，后宫便暗流涌动。
而这股暗流，也从宫内蔓延到了宫外。
江慕乔得知之后就只有一个想法，皇上这老房子着火了。
他这般年纪遇到了沈娇，那可不是一朝势起，火光冲天，不可遏制。
“只是不知皇上亲手熬制的腊八粥，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江慕乔托着腮，“咱们今年也没有专门熬一锅。”
去年的腊八粥引起了轰动，她今年一是偷闲，二也是不想自找麻烦，就只叫厨子按照往年的惯例准备。
楚云铮轻哼，“能有什么滋味儿？总不能喝了就成仙。”
江慕乔失笑，“你说的轻松，只怕皇后心里要恨死了。她这么多年也没能混上一口，沈娇这不是明晃晃的打皇后的脸面吗？”
“皇后当然恨，听说她还想找沈娇的麻烦。”楚云铮带着讥讽道，“只可惜，没法子。”
皇上爱护沈娇，跟眼珠子那样。
皇后尝试了两次，还没怎么动手便吃了暗亏，被皇上训斥一顿之后，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了。
“沈娇真有本事。”江慕乔在书房抱着小白叹道，“不过听说她给静贵妃送了回礼，可见当时让静贵妃并未阻拦是对的。”
如今这佛挡杀佛的气势，连皇后都抵不住，又遑论其他妃嫔？
更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娇既然与皇后交恶，便能与静贵妃联手。
楚云铮不置可否，他递过来一张礼单，“不说这些。年关将至，预备给平安提亲，你看可还合适？”
这礼单楚云铮用了心意，无不妥帖，江慕乔笑道，“平安怕是要高兴坏了。”
想到平安日日喜气洋溢的模样，他轻哼，“可不，如今人称人型喜烛，你若瞧着也好，这两日就让人上门去提亲。”
上门提亲，还得找个合适的中间人保媒。
江慕乔想了想，“不如叫舅母过去？她这身份倒也合适，想必舅母也很愿意替平安保媒。”
楚云铮亦点头，“便宜平安了。”
“难得的喜事。”江慕乔笑道，“你若无事便跟我一起去一趟医馆，赵三公子昨日来信，隔壁的铺子收拾好了，女子医馆可以择日开业了。”
楚云铮便陪着去看。
赵修玉为人细致又谨慎，静芙表姐也一心扑在这上面，医馆的装潢格外仔细。
只见铺子的陈设大致和无忧药房相同，可细节之处又格外存了心思，更加私密，也更加方便女子。
崔静芙早就看过无数次了，今日江慕乔来仍旧兴致勃勃的介绍，“乔乔你看，这是给女子们准备的更衣换洗的地方，我让人去预备了熏香，到时候点上就更好了。”
“还有还有，那些女大夫怕是不够，前些日子我叫娘在相熟的人家问了问，看有没有愿意来我们医馆的婢女，能识文断字的最好。娘替我们寻来了十多个呢，我挑了好的正在教她们。”
“还有你瞧这里，我还准备了茶水房。”
崔静芙一一介绍，面颊激动带红，“乔乔，你觉得如何。”
江慕乔看罢也觉得不错，“辛苦表姐。”
崔静芙一挥手，“辛苦什么，不辛苦！乔乔，咱们该给医馆定个名字了，还有，你瞧什么时候开业好？”
医馆的名字，江慕乔的确没想好，不过她想到了一个人，便问，“开业倒是不急，先过个年，年后再说。静芙表姐待会儿可有空，若是得闲，不如跟我一道回崔府一趟。”
她想求外祖父给医馆赐名，还有请舅母帮忙保媒。也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吕道长帮忙卜算，还没谢谢外祖父。
到了崔府，才跟舅母说了保媒一事，舅母便应了。
舅母是个热心人，立时就去准备了。
江慕乔见到了外祖父，崔老太尉得知来意之后，想了想，给医馆命名“衡芳”二字。
“兰芷衡芳，玉洁冰清，最宜女子。”崔太尉道，“乔丫头觉得可妥帖？”
“妥当的。”江慕乔笑着应了，“多谢外祖父，还有上次的事情，也多谢您，一切都很顺。”
崔老太尉老怀大畅，“妥当就好，也不枉老夫去找了那贼老道！”
江慕乔小声又问，“祖父跟他可还有联络？”
崔老太尉得意道，“那是自然，贼老道破了例，可又说下不为例。哼，老夫晓得，还不是馋老夫那两口好酒！”
他说罢看了眼楚云铮，用意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