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叫人招呼好方老婆以及其他病人,几人去了内院。
楚云铮刚刚只是心念稍动就被人看穿了想法,索性不再隐瞒,“没什么,只是外祖父和吕道长联袂出现,这光天化日的,不怕被人瞧见?”
外祖父叹了声,“这事儿还不是怪你?不知你是从什么地方见过我们的,打哪儿以后我们出来喝酒,这老道总要作一番伪装掩饰。莫看他人在这儿,只有他想让你们瞧见的时候你们才能瞧见,他若不想,即便是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注意不到。”
江慕乔惊奇,“这是障眼法吗?”
吕道长格外多看她一眼,竟然出人意料的解释了,“不是。只是龟息术的一种,敛去气息,便能做到隐于人前。”
他这一开口,连外祖父也颇为惊讶,“咦,你这老道居然解释了!”
吕道长不理他,只是盯着江慕乔,道了声“无量天尊”之后缓缓开口,“女居士于我道门一脉颇为有缘,你有无修道之意?以你的资质,若是修道,龟息术也不过尔尔。”
江慕乔,“……”
这话有些耳熟,从前德昭庙的四戒大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楚云铮则是变了脸,横身把江慕乔护在身后,当即质问,“吕道长,你这是何意?”
吕道长端详了他片刻,“你也可,虽资质不如这位女居士,可也是百里难挑其一。那你有无修道之意?”
崔老太尉听了个目瞪口呆。
这牛鼻子老道士是怎么回事,一见面竟然要把他的外孙女和孙婿拐走去修道?
他大怒,“不行!谁要跟你修道!老夫不答应!”
吕道长颇为执着,“我们道门中人不似佛门,夫妻修道亦可。”
江慕乔收回震惊,她是想着和云铮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也不错,可修道,不在计划之内啊!
显然楚云铮也对修道没什么想法,听到两人拒绝后,那吕道长低头念了句,又道,“观二位面相机缘,修道能有大造化,不妨一试。”
吕道长不依不饶,楚云铮便问道,“修道可否令人长生不老?”
吕道长摇头,“不可。”
他又问,“修道是否能令人无病无忧?”
吕道长轻叹,“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亦不能。”
楚云铮便笑,“既不能令人长生不老,有不能令人无病无忧,为何要修道?吕道长,多谢你的好意,上次也亦是多谢你帮忙,不过修道就不必了。大齐好山好水,本王和王妃亦想恣意人生。”
话已至此,吕道长点了点头,终于不再开口。
一旁的崔太尉松了口气,他本是和吕道长过来喝酒,却无意中听说蘅芳开业,索性不远就来看了眼。
谁能料的到,也正是这一眼,险些让吕道长把他们两个哄去修道。
崔太尉心有余悸,干脆告辞,“你们先去忙。道长,咱们也莫叨扰了,走走,酒还没喝完呢。”
灰衣的吕道长站在原地轻轻摇头,“罢了。”
他飘然出门。
崔太尉在后面追了两步,“还喝酒吗?”
吕道长头也不回,不过片刻,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外。
他这反应让崔太尉嘟囔了句,“脾气还挺大,罢了,不喝就不喝!”
扭过头去又劝慰两人,“乔丫头和云铮莫见怪,这老道士脾气古怪,叫你们去修道不过是一时兴起,且当没见过他便好。”
江慕乔也觉得这吕道长挺古怪,至少没有德昭庙的四戒大师和蔼,不过叫她去修道,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头顶,忽然问,“外祖父,您不是会观气么?四戒大师从前也说我跟佛有缘,如今倒不知我到底是跟谁有缘了。”
崔太尉心里一惊,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外孙女。
观气一道,他的确只是仅仅修了个皮毛,然而也只是这一点皮毛,也让他瞧出外孙女背后的无限功德。
是了,乔丫头是有大功德的人。她开善堂,给百姓们施粥,救流民于苦难。又开了医馆,济世救人。还有《本草经》和《药经》,这都是圣人之功。
有这份功德傍身,她能诸邪莫侵。
崔太尉隐约明白为何吕道长要叫她修道,口中却笑道,“老夫我也只是会个皮毛而已,只能机缘巧合之下隐约看出个大概,你刻意让老夫看,老夫是看不明白的。”
外祖父看不到自己的,江慕乔也不失望,她好奇的把楚云铮推了出去,“外祖父,你再瞧瞧他。”
崔太尉只看了一眼,迅速的以袖遮眼,“看不明白看不明白!乔丫头,老夫的酒钱还未结呢,你们今日忙,这就走了。”
说罢转身即走,那矫健的步子简直不像是老人,徒留两人在背后面面相觑。
“外祖父这是怎么了?”江慕乔若有所思,“他到底看出些什么没有?”
楚云铮向来不自寻烦恼,随意道,“不管他有没有看出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再说也不重要。”
指了指人声鼎沸的大堂,他道,“至少没有今日的蘅芳医馆重要。”
这话倒也对。
今日蘅芳医馆开业,这是一等重要的大事。
好在今日像那老学究那般不长眼的人不多,听说这医馆是安王妃开的,并且还有长公主和太后支持之后,那些看不惯的人都把意见憋在了心里。
除了这些,还有江慕乔本身的威望。
京城的百姓大多听说过她,善堂的百姓尤其对她交口称赞,她在民间声名极好。
她有像方老婆那样的拥泵,故而愈发无人敢造次。
万事开头难。
蘅芳医馆今日开业便讨了个头彩,叫众人高兴之余也放了心,往后这医馆只会越来越好。
天擦黑之际,医馆打了烊。
一日困顿,饭也只是潦草吃了几口,可江慕乔的兴致却十分高昂。
楚云铮在一旁笑她,“不图名不图利,有那么高兴吗?”
江慕乔认真的想了想,“高兴。”
她望着他笑,“我的野心其实更大,不图名利,只是因为有更想图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