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他的挑衅,阿丑浑不在意。随便他吧,反正舅舅家的这个表兄,脑袋好像不怎么好用的样子。
还以为他会耍什么花招,却没想只是带个区区虫子而已。
看着阿丑那张严肃的小胖脸,崔太尉摸了摸,笑着说了句,“你倒是稳准狠。”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让壮壮那小子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
小小年纪,心思机敏,手法干脆,更兼有胆有谋。
崔太尉愈发喜爱,“不错。”
壮壮在一旁垂头丧气的听着,明明阿丑才是那个往他嘴巴里塞虫子的坏孩子,可曾外祖竟然还夸他不错。自己做错了什么?曾外祖怎么就叫自己老实一点,怎么不叫阿丑老实一点?
这不公平!
这般想着,壮壮含着的两包泪又要往下落。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那么爱哭?”崔太尉转头道,“再哭,老朽就跟你爹说。”
小小男子汉也是有自尊心的,壮壮抹掉眼泪,挺着小胸脯,“我才没哭呢,那是沙子迷住了眼睛了!”
看书中的阿丑抬了抬手,屋子里哪儿来的沙子?舅舅家的表兄脑子更不够用了,都不知道想个好点的理由。
崔太尉倒是给了台阶,顺势而下,“好,你说的对,你说是沙子就是沙子。好了,都老实些,昨日学的字还记得么?”
听到崔太尉讲功课,香秀和江晗悄然对视了一眼,默默离开。
一直到走远,确定他们都听不见了,江晗才抹了一把脸,愈发无语。
香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是该夸自己的儿子像个真正的男子汉,还是要说这孩子有点瓜。
良久,方才跺了一下江晗的脚,长叹一声,“都怪你!”
江晗能说什么呢?
是啊,都怪他!谁让他自己也是这么个不爱读书偶尔缺心眼的人呢?壮壮随了他,也着实是他的错。
摸了摸鼻子,江晗有几分狼狈,“这个,谁让他要去招惹小皇子呢。也不看看阿丑的爹是谁,那可是皇上!我没跟你说过皇上从前什么样么?再说了,我也不是皇上的对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香秀,咱们不跟小皇子比了,成不成?”
见香秀仍旧无言,江晗想了想又提议,“要不我们再生个女儿?没准儿生个女儿就像皇后娘娘了。”
香秀之前没有再生一个的想法,可这会儿,尤其是见了壮壮在学堂里的样子,竟然有些心动了?
如今江晗察颜悦色的本事也强了不少,当即带着香秀往外走,“秀儿,天底下的孩子那么多,不是人人都是小皇子那般聪慧的。咱们要看跟谁比,其实壮壮也是不差的。再说了,日后小皇子登基,壮壮则是要做大将军的,被小皇子欺负那也没什么。你瞧我,不也被皇上使唤么?”
一番话才让香秀开口,“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担心壮壮没分寸,得罪人倒也罢了,若是挖了坑把自己埋进去了,那多糟心。”
江晗对此深有心得,大大咧咧的摆摆手,不在意道,“这你就想多了。就咱们壮壮的身份,多半也是旁人怕得罪他,他便得罪其他人了又如何?”
将军府嫡孙,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一等一的显贵。便是得罪了人,也有的是人跟兜着。
“只要壮壮有出息不长歪,日后怎样,你大可不必担心。”这点信心江晗还是有的,“小皇子这脑袋,日后多半也要登基。提前让壮壮跟他接触,百利而无一害。”
香秀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夫君竟然也有这般的小心机,略有些惊讶。
江晗略显得意,“不然你以为爹为什么不拦着?满朝上下,莫说是读书,便是来给小皇子当书童的也不知凡几。总之多余的心你莫操,咱们壮壮日后的造化没准儿比我还大呢。”
江晗一番话,让香秀把心妥妥当当的放到了肚子里,再不提这事儿了。
反倒是散学后,崔太尉特意跟阿丑一道去了含凉殿,把这事儿跟江慕乔说了说,言语之间满是推崇,“小皇子不急不躁,出手稳准狠,谋定而后动,甚好甚好!”
江慕乔啼笑皆非的看着阿丑,“你也太淘气了,怎么能把虫子塞进壮壮的嘴巴里?壮壮是你表兄。”
阿丑无辜的眨了眨黑水晶似的大眼睛,表兄怎么了?是表兄先捉弄他的。
崔太尉笑道,“这事儿还真不怪小皇子,是壮壮先顽皮淘气。”
“还是小皇子想的法子好,把虫子塞入了壮壮的嘴里。”想起当时的一幕,崔太尉还想笑,“壮壮说虫子是从书里长出来的,小皇子便说虫子是从嘴巴里长出来的,他都怎么想的?”
阿丑略有些疑惑的看向母后,又指了指自己的牙齿?这用怎么想么,嘴巴里本来就能长虫子。
见孩子的动作,江慕乔明白了,忍着笑对崔太尉道,“外祖父,阿丑想说的是牙齿里有蛀虫。”
蛀虫是个什么虫?
又听江慕乔略略解释了几句,他方才明白,“难怪!咱们小皇子就是聪明!日后必成大器!”
“不过小皇子还是要小心一些,壮壮顽劣,怕是还要想花招,你可得提防一些。”崔太尉叮嘱,又抬眸看向江慕乔,“娘娘,你看两个孩子一道读书这还成么?迁就壮壮,小皇子的进度难免要慢一些,也多生事端。”
江慕乔不答反问,“外祖父觉得壮壮如何?”
崔太尉虽然口口声声的喊壮壮是臭小子,可那个祖父辈的不疼爱自己的孙子,尤其又隔了一辈人。壮壮和阿丑,他心里一样疼。
斟酌了片刻,“壮壮日后能当武将。读书其实也不错,若不跟小皇子比的话,也算聪明机灵。”
“那就让他们两个一道接着读吧。”江慕乔笑,“只要外祖父不嫌麻烦就好。”
“至于阿丑的进度,慢些也无所谓,他的人生还长着呢。”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江慕乔又道,“闹腾也没什么,阿丑在宫中没有相熟的伙伴,也有几分寂寞。”
“外祖父,辛苦你了。”看着崔太尉花白的胡子,她有几分歉疚,“劳烦您日日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