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佩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迟缓摇头，“娘娘，下官不要孩子。”
江慕乔耐心极好，“小佩，本宫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不要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既然成亲，那孩子的问题便是过不去的坎儿。”她抬眸望去，“你要想这个问题，要么早想，要么晚想，但总会要面对。”
这个问题，小佩何尝不知？
她既然选择了和平顺成亲，就知道早晚会面对这个问题。果不其然，这才成亲多久，问题便来了，并且显然不能轻易解决。
“娘娘，下官不知道。”小佩艰难开口，“只是不想要孩子。”
眼前的姑娘，脸上的稚嫩已经被连番的变故磨去，然而若是仔细看，却发现她的眼底还闪着光亮，那是尚未磨灭的希望之光。
小佩这个姑娘啊，哪怕经过最困难的时候，但那份不甘和向上，却从未泯灭。此情此景，让江慕乔怎么忍心开口？如何能告诉她，其实要个孩子也不如想象中那般艰难？
小佩长长久久的沉默，“娘娘，您这里有药吗？”
怕江慕乔不明白，她又解释了句，“就是药，有没有那种吃了能不生孩子的药？不归楼里，下官曾经见人服用过，可似乎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有用。下官想问问娘娘，有没有那种万无一失的。”
江慕乔，“……”
这夫妻两人还真是惊人的相似，一个要能助孕神不知鬼不觉的怀上孩子的药，另一个却要吃了能不生孩子的。
只是那药，江慕乔不给平顺，自然也不会给小佩。
她并未直接拒绝，而是道，“有。”
看着小佩，她一字一顿道，“只是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吃了那药，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做母亲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确定你真的要吃？”
这话让端着茶进来的双双有些慌。
娘娘这是做什么，直接说没有那种药就是了，万一小佩姑娘若是想不开吃了，她和平顺大人怎么办？
她不敢直接开口劝，拼命的瞪大了眼睛，力求让江慕乔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要跟小佩说真心话。
双双的目光太炙热，江慕乔朝她颔首，示意她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什么啊？
双双看着明显意动的小佩，着急的喉咙里恨不能伸出一双手摇醒小佩。想什么呢，这问题还用想吗？那药不能吃！
可江慕乔明白双双的意思，小佩却不懂，沉默良久之后她低声问，“娘娘，当真有这种药？吃了以后，真的就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吗？”
“本宫不会骗你。”江慕乔正色，“所以你要想好，方才决定到底要不要。”
说罢，甚至吩咐双双去书房替她取来。
双双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喊了句，“娘娘。”
“快去。”江慕乔扫了一眼，“莫耽搁。”
一句话让双双再不敢说什么，按着江慕乔的吩咐去书房取来了一个白瓷的小药瓶。
把药瓶放在小佩面前，她声音清晰，“这个机会，本宫交给你自己选择。”
白瓷的小瓶就在眼前，小佩用力的盯着。
她好不怀疑江慕乔的话，皇后娘娘是天下有名的神医，她说有不会生孩子的药，那就一定会有。
并且，这药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
触手可及。
只要拿起来，拔开塞子往嘴里塞上一颗，就能解决日后的很多隐患，她不必再担心什么时候会怀上孩子。
小佩咬了咬唇，缓缓伸出了手。
她还犹豫什么？
可……怎么就是下不去手？
若是吃了药，她这辈子再也不用烦恼生孩子，可再也不能生一个和平顺共同的孩子了！
这念头倏然升起。
小佩的手指在离药瓶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下。
江慕乔沉默的瞧着她。
似乎没过去多久，小佩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她迅速的擦干净，带着几分哽咽，“娘娘，下官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官不想要孩子。”
“下官不该犹豫的。”
药瓶已经到了眼前了，只要伸伸手，如此简单的动作。可她做不到，只要想到平顺是如此的期盼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孩子，她便觉得下不去手。
她可以一辈子不要孩子，可是平顺呢？他不过是娶了自己，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娘娘，下官……”小佩的手握拳复又是松开，平静了片刻之后方才拿了起来。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含凉殿外却忽然响起了婢女的惊呼声，“平顺大人，未得娘娘传召，您不能进去！”
然而婢女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见平顺一脸苍白的冲了进来，“小佩！”
看到屋内的情景，再看看小佩发红的眼眶和她手里握着的那瓶药，平顺直觉到了不好。沙场上面不改色的将领，此刻声音都颤了，“小佩，你拿的是什么？”
小佩垂眸，轻声道，“我问娘娘讨要了吃了能不生孩子的药。平顺，我……”
平顺脑中“轰隆”一声，似是有惊雷炸开了。
他震惊失神的盯着小佩手里的药瓶，满脑子都是那句，吃了不能生孩子的药！这句话反复回荡，让平顺近乎失语，好一会儿之后才失魂落魄道，“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生孩子？甚至要到皇后娘娘这里来讨药？”
“是。”小佩的声音冷静清晰无比。
平顺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利刃一寸寸的剖开，鲜血淋漓，疼痛彻骨。
他木着脸，几乎没有了任何情绪，“原来是我一直在强迫你？”
“是。”小佩睫毛低垂，字字句句冷漠残忍，“我本来就不想成亲，若不是你死乞白赖，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可能。至于孩子，你更不用想了。平顺，若是你后悔的话，你可以跟我和离，也可以给我写休书。”
平顺踉跄了一下，扶着身旁的立柱方才站稳，他梦呓一般反问，“你要跟我和离？让我休了你？”
“是。反正我也吃了不能生孩子的药，已经没有了身为一个女人的用处和价值。”小佩说的话对平顺残忍，对自己同样残忍，“你是当朝大员，我不配站在你身旁。”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所以休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