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孩子，进度快慢自有区别，故而崔太尉并没有指责。
但即便没人说起这事儿，可人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哪怕是几岁的孩子也一样。壮壮满腹憋屈，在宫里他不敢，回到府上便闹脾气，不愿意去读书。
可送壮壮去开蒙是全家人一道商量好的事情，江晗虽然一开始虽然不大同意，可很快就意识到了壮壮不在的好处。
清净，自在，身后再也没有小尾巴了。
更紧要的是，跟着崔太尉读书的这段时间，壮壮明显长进了。站相和坐相好了不少，回到府上也知道温书了。
壮壮这转变，简直让江晗喜极而泣。
孩子学好，他不挨揍。
故而对他闹脾气不愿意去读书只当听不见。
反正随他闹去吧，闹一阵子就不闹了，现在赶不上小皇子也没什么，等以后接受这个事实适应了，他就平和了。
爹这里求助无门，娘和祖父那里更不必说。
闹完了脾气还是要坐下再认认字，翌日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进宫读书。
这日子可真难过，壮壮穷极无聊，心有不忿，便起了捉弄阿丑的心思。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捉弄阿丑让他学的不那么快一点，等等自己。
跟着江晗厮混的壮壮胆子很大，捉个蛇虫鼠蚁全都不在话下。又挨到一日回府，便在花园里寻摸了半晌。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料所作所为尽被大人收入眼帘。
“臭小子在做什么？”江晗见他鬼鬼祟祟，便对香秀道，“依照我对他的了解，这小子估计是打算使坏。”
果不其然，壮壮一身泥，背着小手从外面进来，见到爹娘都在，贴着墙根一溜烟儿的跑了。
做贼心虚，晚膳的时候他明显心不在焉。原本用膳之后要温温书，今日也都不读了，天擦黑就说困了要睡觉。
“这小子有情况。”江晗笃定，“屋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使了个小办法，告诉壮壮给他留了点心，支走他以后，江晗溜进他屋子里看了一圈，出来之后啼笑皆非，“他往书包里放了蝼蛄。装了满满一盒子。”
“装蝼蛄做什么？”香秀眉头微皱，“多脏啊，你怎么不给他拿出来。”
“拿出来干什么？”江晗随意道，“拿出来了他不就发现了？知道没了以后说不定还会再去抓，我倒是好奇得很，他带这么多蝼蛄做什么？”
说话的功夫，壮壮带着点心回来了。
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自己的卧房里跑，嘴上还含混不清的喊道，“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他这活泼机灵的模样，哪儿像半分瞌睡的样子？
“站住。”香秀喊了声，“你跑什么？今日不温书了？”
“不温了。”壮壮乖乖站定，三两口便把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
“真不温了？不怕明日被曾外祖罚了？阿丑可全都会了，你不是最怕被比下去？”香秀又问，“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爹和娘？”
壮壮心虚的不得了，一双眼睛眨巴着，极其小声，“没有。”
“真没有？”香秀沉了脸，“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许撒谎？”
壮壮越发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又心虚又害怕。
江晗清了清嗓子，忽地道，“算了。”
香秀抬眸，见江晗冲她暗示，她压住问下去的火气，只对壮壮挥了挥手，“你要困了就去睡，仔细不温书明日你曾外祖考教你。”
壮壮松口气，赶紧回去。
他出了门，香秀才问，“夫君，我这教孩子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莫打草惊蛇的意思。”江晗笑道，“我大概猜到这臭小子想干什么了。”
“他想干什么？”香秀眉心蹙起，“你莫惯着他。”
江晗信心满满，“不会。你且等着吧，日后他再也不敢使坏了。”
跟香秀说罢，江晗修书一封命人送入宫中。
大晚上的忽然收到将军府的信，已经就寝了的江慕乔起床挑灯。楚云铮亦披衣起身，看罢之后两人相视无言。
“我看他是太闲了。”抽走江慕乔手中的信，楚云铮轻嗤，“这么大点儿的事情都要折腾一趟。”
大晚上的送信进来，凭白叫人多担心。
江慕乔眼底笑意浮现，“兄长这是提醒咱们，你先睡，我过去一趟。”
“不用去。”楚云铮压根没把这件无足挂齿的小事儿放在眼里，拉着她上了床，“这么点事儿还不值得跑一趟，再说了，也不至于这点信心都没有。”
江慕乔想想也对，随之就寝。
一夜过去。
这一夜，壮壮睡得很不安稳，他兴奋又期待，早上甚至都没用人叫，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早膳的时候香秀又问，“昨日曾外祖教的字你都记住了么？能不能答出？小皇子可是全都会了。”
壮壮满心都是其他事情，应下的含糊，“记住了记住了，娘，您莫操心了。”
想着娘的后半句话，他又有些不忿。
会怎么了，今日阿丑铁定没有他答得好！今日自己赢定了！
草草扒了几口饭，壮壮匆匆进宫。
“他还从没有这么着急过。”香秀狐疑又问江晗，“你不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江晗笑而不语，只拉着香秀进宫，“他要做什么，咱们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壮壮要做什么？当然是使坏！
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到曾外祖考教他们功课的时候，他就把这些虫子都扔到阿丑的桌子上！到时候好好吓他一跳！把他吓哭！
哭了的阿丑表弟自然不能回答曾外祖的问题，那自己就能回答出了！昨日的字，他还记得两三个呢！
壮壮的小算盘打得聪明，也甚是期待崔太尉的每日考教。
崔太尉今日一进门便发现了这小子的不寻常，一双眼睛闪亮亮的，骨碌碌四处转，透着股子蔫儿坏。
清了清嗓子，崔太尉顺了他的意，“昨日学的字可都记住了？壮壮，你先来？”
他心存计划，自然不肯当先。
“曾外祖，学生还没准备好呢。”他声音清脆，“您还是先问小皇子表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