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还用说么？
壮壮想也不想，“阿丑啊，肯定是他。”
崔太尉笑出声，手腕跟着扭了扭，“你倒是自信的很。”
壮壮一边捂耳朵挣扎，一边道，“娘跟我说了，一天我就能学五个字。五个啊！”
他把巴掌伸到崔太尉的眼前，“曾外祖您瞧瞧，五个多不多？”
崔太尉一时无言。
堂堂将军府的嫡子，如今竟然还认不清数儿，还问五个多不多，这还用问？
壮壮见曾外祖不语，颇为得意道，“五个，好多呢。我一天就能学会，娘说了，十个五天就是五十个，十个十天我就能学会五百个字了。”
崔太尉扶住额头，恍然觉得眼前站得不是壮壮，而是从前的江晗。
还十个十天学会五百个字……
“你可真出息。”崔太尉感叹。
壮壮揉了揉耳朵，又去阿丑身前显摆，“听见了么，曾外祖都夸我出息。”
阿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亦有些无言，从前只感觉表兄话太多，今儿个见了之后，他怎么觉得表兄好像有些不太聪明？就连五个是多少都没闹明白，五个字很多么？
五个字多不多，这要分人。
阿丑已经对数字有了初步的概念，壮壮却一窍不通。略微考察了他们一番之后，崔太尉痛并快乐着。
快乐，自然是因为阿丑。小小年纪天资聪颖，若是加以适当的培养和引导，前程可期。
痛，则是因为壮壮。表兄弟两人差别过大，一个脑子清明，另一个却是满头浆糊，性格还不知天高地厚的闹腾。
“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喃喃了两句，崔太尉叫他们坐好。
今日第一日，倒不必急于教书，最基本的开蒙礼要有。
进宫之前崔太尉已经叫人准备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还叫宫人安排了流程。
开蒙礼之前，江慕乔和楚云铮联袂而至，见到母后和父皇，阿丑胖乎乎的小肉脸上多了显而易见的高兴。
壮壮更是高兴，直接扑了过去，“姑母！您来看我，可带了点心？”
进宫之前娘说了，能来皇姑母这里吃点心。
崔太尉一听头更痛了，抬眸正好看到江伯玉过来，直接把孩子丢给了他，“你来的正好，把这皮猴子给老朽带走！跟他爹小时候一个德性！”
若是换了旁人这么埋汰小孙子，江伯玉定要不满。可眼前的崔太尉是岳丈，他只得无可奈何的朝壮壮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莫要淘气惹你曾外祖生气。”
壮壮顶委屈，“祖父，我没惹曾外祖，他见面就揪我的耳朵，可疼了。”
“臭小子！”崔太尉怒道，“你还先告老朽的状了？莫说你的耳朵，便是你爹的耳朵我也揪得！果然不知天高地厚，欠收拾！”
说话的功夫，江晗跟香秀一道来了。
江慕乔见面便笑，“原本还要叫人去请你们进宫，外祖父打算给两个孩子办个开蒙礼。”
“那来的正好。”江晗应了声，又朝崔太尉嘟囔，“外祖父，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揪我耳朵做什么，我可都听到了。”
“老朽想揪就揪，你能如何？”崔太尉反问。
江晗下意识的便想起了小时候不会背书挨揍的情景，忍住想捂耳朵的冲动我，心中暗道流年不利，出门之前就该看看黄历。
平白挨了爹一顿打不说，就连外祖父也想动手。
轻哼了声，崔太尉又瞧向壮壮。
壮壮傻眼了，他见曾外祖一把年纪，胡子花白，原是不怕的。
可刚刚曾外祖一句话，自己的小屁股便遭了秧，又见爹这样便明白了，曾外祖不是逗自己玩的，没准儿真要揪耳朵！
他赶紧站好，再不敢大意了。
镇住了这小子，崔太尉眼底方才浮出笑意。
江晗家小子的心思没放在读书上，守点规矩还能多学些，若是再任他胡闹，怕是要闹笑话。
江伯玉护短，可也知道壮壮的性子，长长的向崔太尉做了一揖，“逸之这孩子就劳烦岳丈了。”
江晗也香秀也赶紧站好，“让外祖父费心了。”
自家的孩子自己心里清楚，壮壮多半不是读书的料。外祖父收下他，要多费不少的心。
崔太尉佯怒，“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的孩子，老朽还能跟你们计较不成？你们若真要谢，就谢乔丫头和皇上。”
江伯玉认认真真的跟楚云铮道谢。
楚云铮一把扶住他，“岳丈大人客气。趁着大家都在，就请外祖父行开蒙礼吧。”
开蒙礼所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无两个孩子一人一套。
先正衣冠，再行拜师礼，然后朱砂启智，开笔破蒙。
崔太尉带着阿丑一丝不苟，许是这气氛的影响，也或许是摄于崔太尉的威严，壮壮也跟着像模像样。
看着场中小小的身影，江晗忽然多了几分感慨，“香秀，我头一次觉得你送壮壮来开蒙是对的。”
香秀的目光有几分欣慰，更有些怅然，“当然是对的。夫君，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从还在怀里抱着的嗷嗷待哺的奶娃娃，一步一步的长成了如今会走会跳的大孩子。他会越长越高，越走越远，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天下的父母心，在这一刻都是同样的。
江晗和香秀有如此之想法，江慕乔和楚云铮的感触就更明显一些。
场中的阿丑自己还是一个奶团子，可已经似模似样的跟着崔太尉行礼提笔。
他是如此的一丝不苟，比一旁的壮壮更稳重，却也更让人怅然。
“若非投身帝王家，我绝不会让他这么早读书。”江慕乔喃喃道。
楚云铮无声的握住了她的手，“别想太多，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乔乔，我们的阿丑不一般。”
阿丑的确不一般。
从前跟着楚云铮有一搭没一搭的学，都认识了不少的字。如今跟着崔太尉，更是进步飞快。壮壮还没闹明白“天地君亲人”，阿丑已经开始读了千字文。壮壮还没学会“仁义礼智信”，阿丑又开始读《童蒙训》。
对比出残酷，壮壮的日子有点不太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