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人,香秀浑身都在发抖,她甚至不敢再追问一句,生怕一旦开口追问,这梦就碎了。
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香秀奔出了房门。
这点希望如同引线,几乎把她燃烧。
一路狂奔上了马车,又拼了命的催促,唯恐慢了一点。
马车颠簸,香秀的心跟着砰砰直跳。
她已经不敢去分辨那话到底是真的,还只是江晗哄她的,只盼着老天开眼,能把壮壮送回她身边。
这一路格外煎熬。
望眼欲穿中,终于到了。
香秀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见到她,一旁的将士们纷纷道贺。听着耳边的声音,再抬眸看着掩不住欢喜的众人,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巴,心中那丝希望,却不自觉的扩大了几分。
大家怎么都这么高兴?
是真的?!
她再原地愣了片刻,忽地拔腿狂奔,她要见到江晗,立刻要见到!她要问清楚,这一切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茫茫然中,香秀听到身旁有人说了句,“夫人,您这边请。少将军在这边等着您。”
香秀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跟着那人冲了过去。
短短的一截山路,然而她却跑的脸色通红,心更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激动,难以言喻的亢奋。
“夫人,您慢点。”看着香秀着急忙慌的动作,一旁的侍卫赶忙道,“山脚下的路不是太好走。”
香秀那儿还顾得上这个?
她提这一口气,跌跌撞撞的向前。
终于,视线中出现了江晗的身影。
他的衣衫被风吹动,身前鼓鼓囊囊的,胸口处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香秀猛地刹住了脚步。
那是,壮壮?
心口泛起密密的疼,香秀暗咳一声,唇边竟然流出了血线。
“夫人!”一旁的侍卫吓了一跳。
江晗也看到了香秀,大步朝她走来,“秀儿,你怎么了?快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香秀唇边带着血迹却顾不上擦,只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晗的胸前,良久才梦呓一般的说了句,“壮壮。”
江晗深知香秀这段时日的痛苦,见她形销骨立更是心痛难忍,拉着香秀的手握了握孩子的小手,“就是壮壮,秀儿,我把咱们的孩子找回来了,你别伤心了行不行?”
孩子的小手细瘦脏污,可手心却是暖暖的。
这段暖意,从香秀的掌心向四肢百骸迅速的传递蔓延,香秀浑身轻轻一颤,干涸的眼眶再度泪如雨下。
她找到孩子了,她活过来了。
香秀嚎啕大哭,呜咽顺着风声传遍了整个氓北山,听的人肝肠寸断。
原本欢天喜地的将士们不约沉默了下来。
将军和夫人从京城来到嘉靖找小世子,这期间的焦灼和痛苦,他们身为外人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身为亲生父母的他们?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好在绝处逢生。
小世子终于被找回来了!
千夫长悄然抹了抹眼泪,“狗娘养的金狨人!可算是把小世子给找回来了!”
千夫长身旁站着的小兵亦用袖子擦了擦脸,“呸,不是个东西!日后金狨人若是再犯,便是拼了命,我也要把他给杀了!”
升起要灭了金狨全族想法的又何止是他们两个,嘉靖的将士们从未如此恨过!
将士们尚且如此,江晗的心里更是跟刀割火烧了一般,痛的入骨。
他在山上已经大哭过,这会儿再次红了眼眶,“秀儿,你哭什么?孩子都找回来了。”
香秀如若捧着珍宝一般,把壮壮的手按在心口处,彻彻底底的哭了一场。
闻讯赶过来的江慕乔同样泪意盈盈,擦了擦滚出的泪珠儿方才道,“兄长,酒让嫂子好好的哭一场吧。”
压抑了这么久,香秀早已崩溃。
若不是一线希望支撑,她已经倒下去了。
然而女人就是如此弱小又强大的神奇所在,她撑下去了,盼回了孩子!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香秀的精神反而好一些了。她看着仍旧趴在江晗身上睡着的孩子,怕惊醒他一般轻声道,“瘦了。”
往日虎头虎脑的壮壮,此刻瘦的像个小豆芽。
“孩子我已经看过了。”江慕乔在一旁道,“身体虚了不少,好在底子并没有受损,回京之后养上小半年就能跟从前一样了。”
“倒是你嫂子。”她看着香秀潮红的脸颊和眼睑下的青黑,正色道,“你得好好养一养了。”
这些时日的煎熬让她的身体受损不少,大喜大悲之下最伤心脉。若是以后不好好养着,怕是有损寿限。
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最清楚,香秀朝江慕乔笑了笑,“多谢娘娘。您放心,为了孩子,臣妇一定会好起来的。”
从前以为救壮壮无望,她亦不想活了。如今壮壮没事,她的心气儿自然也就回来了。
她要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的守着壮壮。
替她诊脉之后,江慕乔道,“回京之后给你开方子。壮壮无事,你也定会无碍。”
香秀用力点头。
再度看了看孩子,她忽地后退一步,然后朝江慕乔跪了下去,深深的磕了头。
“嫂子。”江慕乔伸手扶她,“壮壮也是我的亲侄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您让我磕头吧。”香秀抬起脸,眼眶再度泛红,“娘娘,臣妇对不起您。”
“臣妇明明知道金狨人让您和皇上过来是另有所图,可仍然起了让您过来救孩子的念头,若非将军拦着,我都要回京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虽然臣妇并没有回京,可让皇上和娘娘以身犯险走这一遭,臣妇仍旧有错。”
“娘娘,臣妇为了自己的孩子,置天下和百姓于不顾,请娘娘责罚。”
江晗也跪了下去,“香秀说的是,是因为壮壮皇上和娘娘方才走的这一趟,臣亦有错。”
高兴过后,方才是害怕。
江晗简直不敢想,若不是皇上和娘娘有备而来,若非福子会施展幻术迷惑了铎朗的视线。
一旦铎朗知道他们在山下,只要那炸药炸开……
尸骨无存这四个字让江晗浑身的汗毛猛地竖起,他道,“恳请娘娘责罚!否则 末将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