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莲花落子
三伊2020-01-17 06:373,032

  善先生微微一愣,似在回忆一件极其久远之事,过了许久才悠悠开口:

  “都快记不清是多少年啦,那时我师父共有三个徒弟,亲如一人。

  “后来大师哥一句话,他与小师弟便要谋我性命。

  “万般无奈之际,我只得诈死,逃过一劫。

  “后来辗转来到此地,炒了盆豆子毁去容貌,赚了这许多年月。

  “本以为平平淡淡终老一生,却与小师弟不期而遇,两秩有余,还是一眼便认出我了。”

  “什么是两秩有余?”谢离当然不解。

  “就是二十多年。”秋白小声解释。

  “书读得多就是好。”谢离望向叶千千。

  叶千千狠狠瞄了他一眼,又转向善先生:

  “不知善先生大师兄对你说句什么话?”

  善先生道:“那句话倒不是对我说的,是一句莲花落子,放出去传唱的。”

  “莲花落子我听说过……”谢离接茬,见叶千千正瞪着他,忙即住口。

  “莫要太严厉了。”善先生笑道。

  叶千千道:“是,善先生,只不过稍微松一点,便上天啦。

  “咱不说他了,不知那莲花落子唱的是什么?”

  善先生道:“世上事,不是都求个究竟就好,大多时候,无知反而妙哉。”

  叶千千道:“既不足道也,咱们就不多问。”

  谢离却心痒不得戢,急不可耐。

  善先生咳嗽一声,微笑道:“孩子就是孩子,天性如此。

  “眼下我年岁大了,想想当年也许太直了,以致杀身之祸。

  “孩子,现与你说,你也不太懂的,必先经历风霜,才知何为金玉良言,只不过大多都迟喽。”

  谢离和秋白眨着大眼睛,忽闪不停,谢离嘟囔道:

  “这也不像莲花落子啊?”

  叶千千似颇有感触:

  “善先生,他这会子哪里懂得。你老人家这般心意要我们如何担当?”

  “善爷爷,那莲花落子到底怎么唱的?”谢离心思仍在莲花落上。

  善先生沉思半日,说道:

  “其实说也没什么,就是‘莫逐那个燕呐,逐燕燕高飞啊,高飞上京畿呀啊’。”

  谢离道:“这是莲花落么……”

  只见叶千千神色微变,轻轻抚了抚胸口。

  谢四九见状轻声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叶千千有气无力道:“或许这两日疲惫了些,不打紧。”

  “善爷爷,你原来是个……是个出家人么?”秋白却像想起了什么。

  善先生听言也是一惊:“想不到这小朋友也知道?”

  秋白道:“恰巧而已。”

  谢离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善先生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唤秋白,‘秋天’的‘秋’,‘白色’的‘白’。”谢离抢着替秋白回答。

  “秋白……谢离……金火相克,又太苍凉……”善先生皱皱眉头。

  “善爷爷,你怎么净挑些不相干的说啊。”谢离愈发不耐烦:

  秋白扯扯谢离衣襟,“谢大哥,我倒是听家父说过……”

  “那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谢离一喜。

  秋白环视其他三人,小心道:“等等不迟。”

  “说说看,我倒想知道世人是如何说的。”善先生要听听。

  秋白又看看叶千千,正扶眉按颌,便道:“权作啁哳……”

  谢离嗔道:“不听啦。”

  “也仅是传闻,不知对错。”秋白慌忙改口。

  谢离咧咧嘴,不再喧闹。

  秋白接着道:“建文己卯年,朝廷削藩,燕王即当今永乐皇帝(注:朱棣),以尊洪武皇帝(注:朱元璋)祖训诛朝中奸臣之名‘靖难’。

  壬午年(注:1402年)六月谷王朱橞与曹国公李景隆开应天城(注:今江苏省南京市)金川门而降……”

  原来,当下已是明朝永乐年间!

  那唐朝迟遇书“清华仙府”一番奇遇,光阴已过数百载,若不然那衡山剑法亦不会满是唐宋佳句。

  而迟遇书皇宫大殿进出之际,又不知白了多少如云鬒发!

  谢离道:“那这个和‘燕高飞’是怎个干系?”

  秋白道:“当日削藩,燕赵之地乞丐帮中开始传唱那句落子。

  而今上(注:当时对皇帝的称呼,有时也称为“当今”)当时正号燕王,驻扎顺天(注:含今北京市及河北省、天津市部分地区),镇守燕云各州。

  “这句落子说建文皇帝勿动心思平削燕王,若是违逆了天数,燕王必定不得已而反,直至面南背北。”

  ……

  秋白所说的“建文帝”便是朱元璋长子朱标的次子朱允炆,燕王朱棣的侄子。

  即是迟遇书遇到孙悟空与寿星佬之后,在皇城大殿内听到那儒生所说的“吾皇”。

  本来朱标为朱元璋所立太子,但天不遂人愿,朱标逝于朱元璋之前。

  朱元璋爱屋及乌,直接将皇位传给了孙儿朱允炆。

  ……

  谢离道:“面南背北就是做皇帝吧?”秋白点点头。

  “那和善爷爷又有怎个干系?”谢离仍是心急。

  “孩子,让秋姑娘慢慢说,不要总这般急,慢慢行不一定比快快走就差。”善先生向谢离摇摇头。

  谢离挠挠后脑,傻笑了一下。

  秋白接着道:“坊间传言,这句落子为燕王谋士道衍编的,意在为燕王着理造势。

  “这道衍乃是个僧人,师父却是个道人,还有两个师弟,一唤道衡,一唤道衔。

  “他本以为振臂一呼,两个师弟定当影从,谁知那道衡却不听从,最终反目,不敌二人,暴死荒郊。”

  就听善先生悠悠长叹:“唉——”

  秋白顿了半晌,又道:

  “方才我问善爷爷之前是不是个出家人,猜你便是道衡大师。”

  “哪里敢称‘大师’二字,正是道衡。”善先生淡淡道。

  而那黄袍客乃是道衍与道衡师弟,江湖风传的“四马五车与道衔”中的道衔。

  秋白俯首道:“家父每每提及此事,对你老人家俱敬仰之极,言道衡大师之高节,不逊希直先生(注:方孝孺,建文帝朱允炆侍讲大学士)。”

  那道衡听罢喜逐颜开:“哦?怎可与大学士相提并论,着实云泥之别,真是……”

  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九哥,我仍旧不太舒服,你扶我回房躺一会子。”只听叶千千低语道。

  “那三天之后该当如何?”谢离问道。

  “问你善爷爷拿主意吧,我真要歇一歇。”叶千千说着和谢四九回房去了。

  看着二人背影,谢离自言自语道:

  “妈妈这是怎么了?往日里从未见她这样子。”

  秋白似有言语,就要开口。

  瞄瞄叶、谢二人屋子门口,又自收束。

  道衡道:“道衔师弟看来也还俗了,听离儿所述,那被断剑刺死的人便是他徒弟,我的师侄……

  “叫什么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个‘无’字,我记性向来不好。

  “这是来找肖帮主报仇,不想遇到了我这个故人。”

  “别的不怕,只怕他带官家的人来。”

  “怎么办?”谢离一脸焦急。

  道衡思忖一阵道:“三日之后,肖帮主仍如废人一个。

  “至于老朽明日便可复原,依我看你们全家速速离开此地为妙,以免殃及池鱼。”

  谢离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善爷爷,人是我带回来的,说破天我也不会走的。

  “估摸爹爹妈妈也不会答应,倒是这秋姑娘,应该寻个去处。”

  “谢大哥,你是在撵我走么?”秋白不紧不慢道。

  谢离忙道:“怎么会要撵你走呢,只不过你没听善爷爷说么,殃及……小鱼……”

  秋白道:“即是小鱼,游到哪里不是一样?

  “我是你捡来的,如今想撵我走,也没有多容易。

  “再说,他能找到这里,而且说三日,就不怕咱们走,无论走到何处,都会给他……”

  “哈哈哈,好一个重义的巾帼女子,老朽着实佩服。”善爷爷抚掌大笑。

  秋白羞道:“这‘义’字倒也非江湖中人独有。”

  谢离道:“那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么?可否能找些帮手。

  “唉!村子里的人根本不是那人对手啊。哎,不如放出风去,让三合帮的人来帮忙。”

  道衡道:“傻小子,你知那三合帮现于肖倾城是敌是友?咳咳!”

继续阅读:30自怜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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