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虚实2
江楼2020-01-03 11:303,746

  翌日,晨曦初起。

  孟爔一夜未眠,一大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找魏王。还未到,却老远看到老漠何恭恭敬敬躬着身从魏王房里退出来,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样子。两人对面相视,老漠何赶忙弯腰让路,谦卑请安。

  孟爔停了下来,双手虚扶,客气道:“漠总管多礼了。这么一大早,您老人家真是辛苦了。”

  老漠何低头道:“不敢不敢。昨晚祭典大火女王唯恐怠慢了魏王和世子,派我前来看看。不知世子这两日休息可好。”

  孟爔顶着黑眼圈,毫无说服力胡说道:“客气了。本世子这两天休息可好了,神清气爽。”

  老漠何头低得更低了,咕哝道:“但魏王的火气可不是一般大……”

  孟爔拍了拍他肩膀,同情道:“那家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的火气都很大。不用在意,我一会帮你劝劝他。对了,昨日的大火,可有查明。”

  老漠何叹气道:“守护祭台的士兵玩忽职守,竟不知让什么歹人破坏了祭台上的火油装置,这才引起了大火。”

  孟爔道:“可查明何人所为?”

  老漠何支支吾吾道:“这……”

  孟爔道:“国师一直在祭台周围,是不是他不小心……”

  老漠何尴尬咳嗽了一声,打断道:“不敢妄言,不敢妄言。”

  孟爔识趣住了口,转问道:“那漠总管可知道国师住哪里?”

  老漠何回道:“世子有所不知,国师的住处虽然是由我们王宫安排好,就在王宫里。可是国师做事向来神秘,一般没什么事都很难找他。”

  孟爔道:“那要是有事怎么找他?”

  老漠何道:“要是有事,国师自会找你,无需你找他。怎么,世子要找国师?”

  孟爔讪讪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没打过瘾,还想再跟国师过过手。不打扰漠总管做事了。”

  老漠何按捺住内心的疑惑,没有去询问二人长相为何相似。两只人精在一阵虚情假意后,便相互告辞。

  一进房,孟爔毫不客气抢过魏王手中的冰块,左右手各一块敷在乌黑的眼圈上,在绣满西原特色火纹图案的豪华地毯上舒服摆开一个“大”字躺下来,嘴里却不忿道:“不愧是大陆帝国的皇子,给你是送来的是在这荒漠极为罕见的冰块消暑去热。而我就只是屁话敷衍了几句,太不公平了。你说说,昨晚的大火是谁放的?”

  魏王不悦地板着脸道:“不管谁放的,都非常完美地坏了本王的大事。祭台烧毁,直接烧塌烧熔了底座,女王答应本王在祭典结束后,便会交出藏在王宫的离魂。如今这场大火又有了拖延的接口和理由。”

  孟爔扮了扮鬼脸,配上他的黑眼圈显得无比滑稽,“别生气别生气,人家都给你送冰块来去火了。”

  魏王看着孟爔的鬼样子,皱眉道:“你昨天见鬼了?。”

  孟爔撇撇觜,委屈道:“昨夜里我回房后,越想越不对。我叔父从小就爱诓我,我怕他这次还诓我,所以大半夜出去找他了。哪知道我花了整整一夜,翻遍了整个王宫都没找到他。你说他这次是不是真的又诓我?”

  魏王拈起盘子里一小片冰块,趁着孟爔不备,悄悄将冰块塞进了他的衣领内,“孟意,江阳王的弟弟,你孟爔的叔父。如果我没记错,在很多年前江阳王府早就传出,他重病不愈早已身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原密陀城,还变成了国师?”

  孟爔一个机灵从地毯上跳起来,嘴里呲呲直喊,左抖右抖才把滑落到衣服内里的冰块抖到地毯上。他秉承着睚眦必报的精神,从地毯上把冰块捡起来,作势要塞到魏王衣领内。最后在魏王强大的眼神压力下,孟爔闷闷屈服了,嘀咕道:“这也是我想找他问的问题。江阳王府通告天下,我的叔父孟意不治身亡,大概是为了遮丑。”

  魏王挑唇:“遮丑?”

  孟爔倦倦笑着,平静说道:“我幼时起,因为父王太忙了无暇理我,所以我和我阿姐在幼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叔父在陪伴我们。叔父是整个江阳人人爱慕的剑侠,书生意气,一剑风流,没有哪家女子不想成为他的妻子,没有哪家男子不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他被誉为花间侯。你只有看过他舞剑,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鸣风剑。他身份高贵,但却从不恃强凌弱反而爱打抱不平。他还有一个不好的恶趣味,爱收集鬼故事,所以花间侠又被称为花间鬼侯。平日还特别喜欢捉弄我,老把我惹哭,但他教我剑法,教我读书,甚至把他的鸣风剑送给了我。”

  孟爔站起来,眼眶微红,径自喃喃道:“但我想不明白,从小就就那么疼爱我那么照顾我的叔父,为什么他会背叛父王、背叛江阳王府,背叛我……”

  魏王错愕问道:“背叛你?怎么说?”

  孟爔转过脸,那刹那的分神,魏王明显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逃离。

  半饷后,孟爔故作轻松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说道:“这个就是我们王府的事情了,实在不太方便告诉你。等我也弄明白了,再细细讲给你听。”

  魏王看到他略显疲倦的脸以及清澈眸色中淡淡的闪避,也不便勉强,淡淡说道:“不想说也罢。”

  两人沉默了一阵,略显尴尬。

  孟爔没话找话道:“你的毒怎么样了,不会突然暴毙而亡吧?”

  魏王回了他一脚,狠狠说道:“那肯定也是托你的福。”

  孟爔正颜道:“我在说正经话。”

  魏王无力回头,懒得继续抬杠,回道:“本王觉的没什么大问题。这些日子以来,它被压制得非常好,没有任何要爆发的迹象。不过我们并不清楚飘蓬发作的契机,所以尽量小心就是。”

  孟爔得意道:“如果你此次大难不死,回去后记得好好感谢我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斗了半天,直到有人送来了一张请柬。

  孟爔收到后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他怔怔看着请柬,有一种很想靠近却又害怕靠近的无力感。

  国师的请柬,邀约孟爔和魏王相聚五色楼。

  他曾经多么渴望找寻到他,亲口问问他。当他就在咫尺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问不出口。

  此时,国师默默蹲在烧毁的祭台上,仔细观察着台上烧毁的火油纹路。

  他依然穿着深色的祭典礼服,过往从未摘下的银质面具被他挂在了腰上,那张灿烂迷人的桃花笑脸目光深邃浅浅含笑,俊朗洒脱到了极致。

  一句话,略显老沉的礼服与颇显年轻的脸蛋不配。

  “国师?”女王的声音带着询问的意味,幽幽从身后传来。

  国师转过身,对着女王以及她身后的漠总管问了个礼,笑道:“女王大人早。”

  女王笑道:“往日国师总是带着面具,不见庐山真面目,比我西原王族里得姑娘还要神秘。昨晚一见真容,哪怕只是远远一瞥,也知道是风光霁月,恐怕勾走了大部分西原少女得心。”

  国师摆摆手道:“女王真爱说笑,您看我都快是个半个老头子了。”

  漠总管身份不及国师,一直躬身行礼,直到国师何女王寒暄完,才状似无意说道:“原来国师大人在这边,刚才遇到江阳世子,还在询问来着说您在哪?”

  国师换了张惊讶脸,满眼星光化作淡淡冰霜,说道:“哦,那个小家伙在找我?如果一会总管还遇到他,告诉他不必寻找叔父了,晚上见。”

  女王攫住一个重点词,问道:“叔父?国师跟江阳世子是叔侄关系?国师岂不是江阳王的兄弟?”

  国师侧颜一笑,直接回道:“不错。如今的江阳王孟凌正是在下家兄,我的真名叫孟意。多年来都不曾告诉女王我的真实姓名,还望女王不要见怪。不过西原本就是一个不问过往的地方,所以我的这个小小隐瞒一定会被原谅。”

  女王抬头,她认识国师已经十几年了,昨日师才是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面容。可是,这十几年来她从未看透过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的面具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天地。

  十几年来,相互利用相互怀疑,好像也相互信任。反正在西原,最不缺少的就是充满野心的家伙。

  气氛陡然凝重,女王淡淡打量着国师,冷笑着说道:“西原从不问出处,可是国师不要忘记了,您来到西原当国师,靠的是当初江阳王的一纸推荐信。十几年来,你从未使用过闻名天下的鸣风剑法,仅仅是。所以我从未想到过,你竟然就是江阳王府号称已经病故身亡的花间侯孟意。死人死而复生,究竟是江阳王的意思,还是国师自己的意思?”

  敌意肆意扫来,国师倒是不紧不慢,悠然走了几步,在祭台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单手托腮,眨着眼说道:“不管是谁的意思,都不重要。女王只要依约履行西原王族与我江阳王府的诺言即可。当年前朝离室崩裂,西原曾收留了废帝和娆姬皇后,以致于大陆帝国开国熙帝高祖动怒,扬言要灭了西原。如不是我父王,也就是上一任江阳王盛仑的斡旋,使得西原危机化解,恐怕现在密陀早就是一座废城。我父王于西原有救国之恩,也不过私下提过,以后西原的臣阁中,留一席位置给江阳王指派。”

  女王闻言,面带不悦,一脸即将恼羞成怒的模样。

  国师没有理会,继续道:“苍蝇附骥,萝茑依松。小国实力如此,受此羞耻,女王怨不得别人。”

  老漠何抬头,直逼国师眼底,说道:“国师今日如此狂妄,对女王出言不逊。敢问昨夜那场大火,是否也是国师所为?”

  国师不置可否,反问道:“昨夜那场大火,对我可没什么用,但对王宫可是恰到好处,避免了马上跟魏王翻脸。聪明人不说暗话,反正就是你怀疑我,我怀疑你。”

  女王没有心情再继续聊下去,拂袖准备离开。

  国师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赶忙说道:“哦,对了。我今夜在五色楼备了一桌酒,邀请了几个年轻人一起聚聚,已经跟银铃公主送去了请柬,她也一块去。您作为她的母亲,我觉得我有必要知会您一声。放心,一定安全把公主送回来。”

  女王停下脚步想了一想,说道:“她想去就去吧,躺了那么久,出去散散心也好。老漠你也一起跟着,保护好公主。”

  老漠何恭敬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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