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开她的目光，是怕被她怜悯之态迷惑么？原来，萧越宸，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
……
随影从方才的事中回神，大堂内，一片安静。憬烨被废了右手弃出王府，随影知他是留情了。可……如此不听两人解释而废了憬烨，又何不是武断与决绝？
司马徒来时，再次见到让他倾心的佳人，只是如今的她，就如此一抹孤影跪伏在已是九五至尊的他面前。
“臣参见皇上。”
皇上……陌灵低着眸，不见一丝波澜。她还未从他口中得此喜讯，就被一落千丈坠入地狱。
“替她诊脉。”
憬烨逐出王府后，他给了她一次解释的机会。她说，两日前憬烨收到自己的传书来至王府，却误计中了香。香？呵……憬烨是何等人物，若当真中了香，脉象总会有异，传太医一看便知究竟。
司马徒将巾帕覆于陌灵手腕上，手指探上她的脉息。
她不言，不语，不动；那人亦是。
司马徒眉一蹙，对陌灵的脉象有过一丝惊异。
“脉象可有异？”
“回皇上，有异。”
听了司马徒的回答随影松口气，如此便可证明灵儿说的是事实。侧目看了眼依旧不动声色的萧越宸，不想，司马徒接下来的话却是……
“侧王妃已有半月身孕。”
……
柳如雪身子还很弱，由姝环搀扶着朝大堂走去，脚步有些急。
“王妃……王妃走慢些，不会有事的！”
“环儿，我怕去晚了，他会后悔。”
看着柳如雪额头间的细汗，姝环不忍，小声回道：
“皇上，不会怪罪陌灵的……”
是啊，皇上那么爱她，哪怕陌灵真做了错事，只要滴两滴泪，皇上也会心软……而自家王妃，还为他们担心。
“环儿，以前是，如今……怕是……”柳如雪摇头，在经历先皇去世，太子刺杀，孩子死去这些事后，她不敢想，陌灵这事无疑会让他失控……何时，开始怜惜他……
陌灵，你当真会背叛他么？
“如今？”姝环不解，如今不同了么？
柳如雪未再多想，手捂着还是疼痛的下腹，朝大堂走去……
出了琉辰国，快马加鞭，朝北方驰去。
“笛木，你慢点！”
后面是沐少扬的声音，笛木撅嘴，在琉辰国，男女子皆在幼时学会骑术。沐少扬，你还把我当小孩么……
“少扬！我们比赛谁先到流云界！”
流云界……出琉辰国后第一个与外国交界之处。
“笛木！”沐少扬加快骑速，这丫头，玩心还是那么大……琉辰国子民从未出苍山，那流云界也是古书留下记载，甚至是否还存在都是疑点。
“沐少扬，你快点！呵呵……”笛木回头看着甩在其后的沐少扬，畅笑之。
“笛木！”沐少扬这次唤的有些无言……笛木终于听到他的口气不对，停下马匹。回头看着早已停下的他，眉一蹙。
“喂！还不快走？！”
沐少扬眼一瞥她，有些无奈道：
“姑娘，我是想跟着你快走，只是……你走错方向了！”
走错……方向？！
笛木瞪眼，朝前方漫路看看，
“不会的，那边有路！”说着，不忘用手指指向那方。
一语，再度让沐少扬语塞。
“小丫头，不是所有有路的地方都通往北越国！”抬起手，在她额上轻敲一下。
“啊……沐少扬你又打我头！跟你说了很多次，不准再摸我的头，不准再打我的头，不准……”笛木大大咧咧地说着与头有关的事，却未注意到他的马匹朝她的靠近，两匹马几近贴紧。
而后，他的手挽过她的肩，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笛木瞬间成为哑儿……
“那以后我就亲你的头……”
亲你的头？这话怎就这般别扭……事实证明，这一亲，有了效。笛木脸泛红晕，不再喋喋不休那“头”之事。
“跟着我，不要再走错方向……糊涂虫！”
糊涂虫……
沐少扬嘴角一扬，待身后女子回应过来，听到她的怒吼：
“沐少扬，你个坏家伙！”
……
“侧王妃已有半月身孕。”
“身孕……”萧越宸重复这两字，的确，有怔惊，但更多的，是……他看着她，用风轻云淡的口气问司马徒：
“是怀孕不是迷香而造成的异脉？”
迷香……司马徒一愣，摇头回复，
“的确是喜脉，并无中迷香之迹。”
司马徒只是实话而言，却不知这句话带来的是她一生不忘的殇。
“退下……”他的话是对别人说，眼睛依旧看着她。陌灵被他质疑的目光看得心慌……不是的，明明就有……司马徒与自己无怨，为何没说实话。
“萧越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她知，他不会相信她，一如已经怀疑这个所谓的孩子。
“真的什么？真的怀孕？呵……”她听不懂他说什么，却能清楚的感应到他的冷厉，那般强烈。
他俯下身，脸逼近她，只觉下颚一痛，是被他的手捏紧，逼她正视他的目光不容躲开。
“如雪的孩子没了，你却怀了别人的野种。”
野种……萧越宸，你说这两字时毫不犹豫，这般肯定。
柳如雪的孩子没了？陌灵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一场进宫，回来后什么都变了……
“这是你的孩子……”她的话，是肯定，可在他看来，是狡辩。
“我的？你确定？”萧越宸那抹嘲讽之色，抿唇，看着她。
我的？你确定？
为何这句话问的如此让人绞痛，堵的她，快喘不了气。
“萧越宸，你说过，会信我……”
她咬唇，说出这句话。
你不信我……当看到憬烨与我被陷害在一起时，你不信我……当听到我怀有身孕时，你不信我……当我对你解释，百口莫辩时，你不信我……
陌灵几近苍凉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相知八年，相爱六年，当真没有一分信任么？萧越宸心一怔，那是他的灵儿，是他爱的女子……手上的力度不觉减了，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直到那道声音的出现——
“皇上手下留情！”
柳如雪的声音很轻，却有着无声的力。萧越宸抬首，看到被姝环搀扶的柳如雪，脸色苍白，细汗从额头渗出，让人只觉凄凉。
“你身子未好，来这作甚！”他的音是怪罪的冷，却是掩不住的担心。绕过陌灵，上前将柳如雪搂住，生怕她会倒下。姝环还未见过对王妃这般在乎的萧越宸，识相地退了一步，眼睛看向跪着不动的陌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