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国的使者来了。
这一消息本来没什么好惊奇的。本来已时至年底,中山国作为东越的盟国,前来进贡是理所应当的。
这一次之所以引得后宫沸腾,是因为中山国使者的一句话。他说这一次不仅带来了贡品,还带来了他中山国绝世无双的珍宝。
至于这绝世珍宝是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不同的猜测。
迎接使者的宴会空前的盛大,当晚所有有诰命的夫人小姐一应被邀请到席。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已经被剥去诰命的武夫人任氏。
难得有面圣的机会,所有人兴高采烈的收拾好。尤其是各家未出阁的小姐,一个个更是打扮得俏丽极了。
毕竟在这般场合觅得的如意郎君,一准是人中龙凤。
这来得人多了,不该碰上的总会碰上的。
谢珺瑶的轿撵和武燕宁的轿撵碰上的地方是在太和门前。
孙永思一见武燕宁和谢聪,立刻要起身下撵行礼。但他屁股刚离开位置,谢珺瑶一个眼神瞥了过来,他愣了一下,又讪讪的坐了回去。
这人虽坐了回去,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谢珺瑶在慢悠悠收回视线,转投到武燕宁的脸上。一见她连胭脂都遮挡不住的病态脸色,谢珺瑶眼里就溢满了得意的笑意,她浅笑吟吟道:“好久不见啊,母妃。”
她咬字极重,每一个字都清楚的入了武燕宁的耳。
武燕宁搭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脸上也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出现。
反倒是谢聪,一见谢珺瑶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心中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的。
他刚想要开口讥讽,就被武燕宁抬手拦下。
武燕宁脸上也挂上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明显敷衍无力了些。
她别有意味的赞叹道。“长乐你气色真好,果然是嫁对了人就是不一样。”
谢珺瑶无所谓的笑了笑,左右不过就是拿婚事在激她。
驸马人都是她自己选的,又有什么可刺激的呢?
“母妃最近气色也是好看多了,是不是添了什么喜事?”
她这一出口瞬间让武燕宁变了脸色。
“你!”
谢聪听到这儿,哪还忍得住。他手指着谢珺瑶,就要冲下撵去。
他还没走下去,就被武燕宁一声冷喝呵斥住:“聪儿!”
谢聪自然是不甘心的,但见自己的母妃一个劲儿的拿眼神示意,再不甘,也不敢违背。
武燕宁见他虽瞪了谢珺瑶一眼,但还是听自己的话坐了回去,这才慢慢的缓了一口气。
长乐公主这话明显在故意气他们,让他们气急了,有什么过激反应,她正好一遭去陛下皇后那儿告状。
她可不能如了长乐公主的意。
武燕宁面色逐渐缓和下来,带上满是温意的笑容,瞧向谢珺瑶。
“本宫这些日子忙,倒是忘了跟长乐你道喜了。”
谢珺瑶听着她突兀的话,没有说话。
武燕宁也不理她,把视线悠悠的投向旁边的孙永思。
“驸马与公主成亲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家里添了个男丁,驸马一定高兴坏了吧。”
孙永思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谢珺瑶的脸色,眼里带着的也是担忧与慌色。
正室的肚子连个消息都没有,妾室却抢先生下长子,这可不是什么该恭贺的好消息。
谢珺瑶好似没听到这话一般,面上毫无波澜,反倒是笑得更欢。
“仅是公主府添丁一事,就能让母妃这般高兴,儿臣的心终于可以放进肚里去了。要不然,儿臣还整日挂念着母妃,生怕母妃再因着那不成器的兄弟伤心。没曾想倒是儿臣多虑了。”
这么一番话让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武燕宁脸上的笑意都全无,更别说咬着牙忍耐怒火的谢聪了。
孙永思虽见惯了谢珺瑶的跋扈,但却没想到她竟是胆大到如此地步,光是闻这言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谢珺瑶话并没有因此结束,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邪恶,紧盯着武燕宁一字一句道:“也是,那般的兄弟没了是最好的。”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即便武燕宁有再好的忍耐,也不禁变了脸色,阴沉下来。
谢珺瑶是何心思,她如何会不明白。
今日但凡她出一语维护,明日这话必会加倍传到京师四处。
到那时,她讽得就不是长乐公主了,而是当今陛下了。
可偏生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就是压不住她心中燃烧着那团的怒火。
那团怒火在她胸口处集聚,越烧越大。
一股窒息之感窜了上来,让她控制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谢聪闻声,慌张转头看去,见她脸上涨得通红,手一个劲儿捂着胸口处,似是喘息不上气来。她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着,眼里因止不住的咳嗽而沁出了泪花。
谢聪慌了,连忙下撵,上前关切的询问道:“母妃可好?”
武燕宁咳嗽的直不起腰身来,更别提说话了。
谢聪急忙招手唤人:“还不快去找太医来!”
谢珺瑶瞧着一个个慌乱的宫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谢聪一转头便见她这般模样,整个人惊骇在了原地。
她竟然是欣赏的津津有味!
谢珺瑶淡眼瞥了他一眼,抢先开了口:“外面风实在是太大,本宫身子骨弱,就先进去了。”
她一转头,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只剩下无限的冷意。
“走。”
轿撵逐渐在谢聪的视线里远去,熊熊怒火却又燃烧起来。
他抑制不住怒声道:“母妃,她欺人太甚!”
武燕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整张脸煞白,她由香阳扶着,直起身子,冷睨了一眼谢珺瑶离去的方向。
“由着她去!”
谢聪闻言,急了。
“母妃!她故意说那些话,把母妃气成这般!怎么能由着她去呢?”
谢聪激动的说不上话来,他缓了好久,才又道:“当日我们查出下毒之人是她时,就应该尽数告知父皇!父皇若知晓了她有如此蛇蝎的心肠,岂能容了她,一早打发她回了那燕州之地。今日她就不会在此如此嚣张了!”
“住口!”
武燕宁一声怒喝。
怒喝之后,她又是止不住的咳嗽。
谢聪心疼,上面忙为她顺气,认错:“母妃别气,是儿臣言错了。”
武燕宁大口喘息着,拍了拍他的手,气息不稳的道:“聪儿切勿心急,现在且由着她嚣张。母妃一定要让她受尽众叛亲离,亲人阴阳两隔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