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瑟又哭着跑回殿里,把殿门摔的是震天响。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能惊动不了院里的一众宫人。他们也不敢上前,只敢站在殿外,伸长了脖子,偷摸往里瞧。
珠星一跑回来,便就瞧见这幅情景,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个还有没有点规矩,都聚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做自己的事!”
宫人见她把所有的气都发在了他们的身上,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只是碍于她身后的白锦瑟,不敢发作,一个个便就都灰溜溜的跑了。
珠星打发了一众宫人,还不解气,直跺脚不说,还要骂上一句。
“大国有什么好的,这宫里的宫人不还是一样没有点规矩!”
这话她也不敢骂大声了,只敢含在嘴里嘀咕。
嘀咕完了,她才又猛然想起白锦瑟来,懊恼的一拍大腿,又急急忙忙的冲进了殿里。
白锦瑟已经从箱子里,一股脑翻出所有跟贺骁一起买的小玩意。能摔的,她就摔个粉碎。不能摔的,她就拿着剪刀,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一个个都碎块。
珠星被她这幅恶狠狠的模样给吓到了,想要去劝,却又不敢上前。
直到白锦瑟把所有的东西都尽数砸光了、剪光了,她手上的动作这才舍得停了下来。
而此刻的地上已是一片的狼藉,根本没法看了。
珠星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锋利的碎屑,小步快走到白锦瑟身边,担忧的劝道:“公主,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那当真就不值当了。”
白锦瑟哪能不气,她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她大口喘息着,连带着胸脯也跟着大起大伏。至于脸上的怒色,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扫视了殿内一圈,似是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便就又指挥珠星道:“快去把那件披风给我拿来,我要拿剪子都绞了去!”
珠星忙拦下她,“公主您这是气糊涂了,那件披风,您忘了,您一早就还给贺候了。”
白锦瑟经她这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这一茬来。
她手指点着床榻的位置,“那那那!”
她那了半天,也磕巴着说不上来什么。
珠星在一边听得着急,忙问:“公主还要什么东西?”
白锦瑟想了半天,除了地上这点物件,她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贺骁的物件。
她情绪一时没控制住,捂着脸就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原不过我与他的情分就这般的浅薄,连互通的物件都没有几个!”
她本以为自己与贺骁相处了这么多日,应是与他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却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只是她的本以为。
想到这儿,她哭得更凶了。
珠星慌了手脚,忙寻了话来安慰:“公主别哭,那贺候也不一定就送了长乐公主多少东西。”
白锦瑟哭喊着反驳:“那还有簪子呢!”
话说完,她自己又愣了。
她撇了撇嘴,哭得更凶了,嘴里还呜咽着:“当日他在她面前承诺送给我的簪子,至今都没有送来!”
她这才想明白过来,贺骁当日的所言所语、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气谢珺瑶罢了。
她想明白这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胡乱抹了一把泪,指着殿外厉声道:“珠星!去给我提溜一个东越的宫人进来!”
珠星猜到了她些许的想法。
这一次他们随行到东越的宫人虽多,但东越皇帝为表重视,又拨了不少东越的宫人给她们家公主。
她听说,其中有不少是宫里的老人。
珠星快步走出,随意唤了一过路的倒霉宫人来。
她也不急着把他往殿里带,而是打量他上下,见他岁数尚小,便就开口命令道:“你去寻一个入宫多年的人来。”
她话说完,又忙改了口:“不,找个入宫最久的人来。”
那宫人想了想,老实的回道:“回姑娘的话,咱这宫里,小的应是最久了。”
“你?”
珠星怀疑的打量了他上下,思索了半天,也觉得他不敢欺骗她,便就招呼他进来。
“那你跟着我进来吧。”
宫人虽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跟着她走进殿里。
这一进殿,他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立刻就惊住了。
他一直低垂着头,立在珠星身后,不敢去看白锦瑟。
“公主人带来了。”
珠星侧身,让白锦瑟好瞧见身后的宫人。
那宫人立刻就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小的参见云瑶公主。”
白锦瑟打量了他上下,开口问道:“你入宫多少年了?”
宫人头垂得更低,态度更加的谦卑。
“回公主的话,小的入宫已经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
珠星惊呼出口,她再度好生打量宫人,明明岁数尚小,怎么就有十五年了。
她不放心,警告道:“在公主面前,你可休要胡言乱语,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宫人听了话,身子抖了抖,忙解释:“小的是打小就入了宫,虽岁数小,但入宫的时间确实已经有十五年了,不敢期满公主。”
白锦瑟朝珠星使了一个眼色,珠星立刻了然,向后退了两步。
白锦瑟的视线又转回到宫人的身上,她开口问道:“你入宫十五年了,那么说来,这宫里的大小事,你都清楚了?”
宫人也是个聪明的,一见她这么问,忙道:“公主有什么问题问就是,小的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说得白锦瑟极为满意。
她也不再绕圈圈,直言问道:“你可知关于长乐公主和贺骁的事?”
长乐公主和贺候?
宫人一听到这两人,立刻就茫然在了原地。
两个不相干的人有什么事?
白锦瑟见他迟迟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宫人忙摇头,“小的不知。”
白锦瑟哪里会信,她厉声质问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有意在欺瞒我?”
宫人被她这一吼,吓得一哆嗦,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他边磕头,边道:“公主明鉴,小的真的不知长乐公主与贺候有什么事。”
珠星瞧着他这反应也不像是刻意隐瞒,便就朝着白锦瑟摇了摇头。
白锦瑟顿时就满脸的失望,随手厌恶的打发了宫人。
“滚下去,再去寻个知道的来。”
她就不信那两个人有天大的本事,能瞒得密不透风,让整个后宫的人都不知道。
可事实上,真的是如此。
她几乎是问遍了宫里上下的人,所有人都是一个反应。
听了她的问题先是一惊,随即满脸茫然,摇着头惶恐的说着不知,就像是都说好了的一般。
这一个两个的也算了,全部都是这样,不就明摆着把她当傻子,欺辱她嘛!
白锦瑟气得一掌拍在桌上,恶狠狠的吩咐道:“侍候这么久了,他们还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给我打!我倒要瞧瞧,他们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珠星闻言惊了,忙上前劝道:“公主不可啊,现在婚事还没成,不能如此。”
白锦瑟正在气头上,听见她这么说,自然是没好气的。
“怎么?我收拾不了那对贱人,现在连他们都不能动了?”
珠星被她这么一问,也哑了。
她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这么做,但又一时寻不到个合适的理由来劝她,便就只能任由着她这么做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遍整个殿宇,珠星别过头去,不忍去看那残忍的景象。
打完了,她也总算熬过来了。
她转身快步走回了殿里,如实禀报道:“公主,按您的话,都打了,一个也没落下。”
白锦瑟躺在榻上,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这才有了几分满意,但这心里还是堵着气,不痛快。
珠星打量着她的脸色,见稍有缓和,便就上前好生道:“公主不如去向东越的皇帝请旨,只要向东越的皇帝为公主和贺骁赐婚,那贺骁还敢抗旨不成?”
白锦瑟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娶一个名义上的夫人,随了我的心意。这话说得好似我除了他,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似的。”
她又气得坐起了身子来,“我可是中山国的云瑶公主!想要娶我的人,那可是都要排出城去!他这般折辱我了,我再去求了旨,岂不是让天下人看我笑话!我可不能为了一时的赌气,折了我的一辈子!”
珠星见她话语虽是激动,但还是带着几分理智的。
她边给白锦瑟顺着气,边顺着这话道:“公主说的是!像公主这般尊贵的人,那必须是要皇子来配的,那贺候还不够格呢!”
这般话语说得白锦瑟是畅快无比,她又慢悠悠的躺回了榻上,手指捻起一粒葡萄送进口中,细细的品尝。
珠星见她这般,这才安下心来。
可这心也没安多久,她又有愁绪莫名起。
她立在那儿,掰数着指头。
“东越的皇子虽是不少,但适龄的却没有几个。所有适婚的皇子中,身份相当又没有娶妻的,怕是只剩下一位六皇子了。”
白锦瑟听着她的话,开始努力的回忆。可无论再怎么努力,她都记不起来这六皇子到底是生了何等模样。
想烦了,索性她也不想了,直截了当的问道:“六皇子是谁所生的?”
珠星思索了一会儿,“是武贵妃。”
她顿了一下,又不确定道:“武贵妃的母家最近好像遇到什么事了,不过也是正经八百的缙绅之家,比没有出身的贺候好太多了。”
她又想到了什么,凑到白锦瑟身边,喜笑着道:“奴婢当日在宴会上瞧过六皇子一眼,生得一点也不比贺候差。这般瞧来,无论身份还是样貌,还是六皇子与公主相当。奴婢以前总听宫里的老人说,这女子嫁人总是要嫁个门户相当的人的,这般日子才能过的幸福。瞧瞧那长乐公主,所嫁的夫君不过是个寒酸的探花郎,这日子不用想,一定也不幸福!”
她啰啰嗦嗦了这么一大堆,白锦瑟什么也没听进去,只听见了最后一句。
只要听到谢珺瑶过得不幸福,她就心情大好起来。
同为公主,她嫁的就是尊贵皇子,而谢珺瑶嫁的就只能是一个区区的探花郎。
这般,高低立见。
一念及此,她心中畅快无比,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还未落,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在殿中突兀的响起。
“我可以帮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