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怔怔的站在原地，听着耳畔两声交错的哭声，连灵魂都已出窍。
过了好久，她才有了反应，迟钝的低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推的长乐公主吗？
她再抬头想去查看谢珺瑶有没有受伤，却发现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她一瞥眼，正对上曼霜的视线。
她又吓傻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
是杀意，是毫不遮掩的杀意。
曼霜一手护着谢珺瑶，冷眼盯着孔氏。
就算此刻她是仰视，也丝毫遮掩不住她周身散发出慑人之气。
若不是她们，太子怎么会死？
若不是她们，公主怎么会疯？
疯狂的恨意一点点驱赶理智，占据了曼霜的整颗心。她眼一瞥，视线又定在桌上竹框里那个把剪刀上。
孔氏呆滞的视线机械的随着她一转，一见剪刀，她立刻惊恐的尖叫出声。
“啊！！”
伴随这声尖叫，屋内又冲进来两个人。
曼霜回头见孙永思和碧漪，眼里的杀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孙永思。
孙永思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他别开视线，努力镇定着吩咐道：“还不快把小公子抱出去。”
他话落，屋内人都没有动。
镜秋愣了约有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手脚麻利的上前将小公子孙坻抱了出去。
谢珺瑶一见孙坻被抱走，立刻激动起来。
“阿赟！阿赟！”
曼霜先是一惊，随即死死抱住谢珺瑶的身体，不让她追出去。
孙永思朝着还愣神的碧漪使了一个眼色。
碧漪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她走上前，俯下身子，看着谢珺瑶身上曼霜的手。
她想也没想，用利甲去扒开。
曼霜感觉手指一痛，下意识地一松，紧接着自己的手就被碧漪扒了开。
在她的手脱离谢珺瑶身子的下一秒，一股莫名的力传来，她狼狈的摔在地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推她的碧漪。
“碧漪你··”
她刚要训斥，就听闻谢珺瑶急声一句：“曼霜，阿赟走了！”
曼霜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立刻转头急切的看向谢珺瑶。
她想要出言安抚，却恍然发现谢珺瑶这话压根不是对她说的。
她眼睁睁的看着谢珺瑶对碧漪委屈的说：“曼霜，阿赟走了怎么办？你带我去见阿赟吧，他只要吃了绿豆糕就不会哭了。”
曼霜··
曼霜··
曼霜···
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在耳畔回荡，最后直接炸在了脑袋。
明明她才是曼霜啊！
曼霜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谢珺瑶，看着她对碧漪委屈的诉说，看着她被碧漪简单两三句哄好。
她恍惚之间，忽的想起了镜秋的话。
“明明为了公主受委屈的是你啊！你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却顶了你的名字伴在公主身边。你就不委屈吗？”
现在她好想说，委屈，她真的好委屈。
碧漪放柔声音，循循善诱道：“公主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吗？只要公主在宫里表现得很好，奴婢就可以带公主出去玩了。”
谢珺瑶一听出去玩三个字，立刻高兴起来。她双眸闪着星星的光亮，将适才的委屈全部抛在了脑后。
“真的可以出去玩了？”
碧漪忙点头，她不想再让谢珺瑶在此多待下去。她怕曼霜反应过来，再坏了她的好事。
于是她忙扶起谢珺瑶，领着她往外走。
“我们这就去好不好？”
谢珺瑶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反抗的。
曼霜反应过来还是慢了一步，她急声唤了一句：“公主。”
她眼睁睁的看着谢珺瑶想要回头，却被碧漪强行拦下。
那道熟悉的影子逐渐模糊在眼里，直至消失。
一种无力感自她心底升起。
她到底该怎么办？
曼霜垂下眼帘，一行清泪自眼里滑落。
孙永思站在那儿，就那般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曼霜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的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细听里面好像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曼霜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哪里能听得这个。
她坐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艰难的爬起身子。
直至站起，她才感受到脚腕处扭到的疼。
她强忍下痛意，瞥了一眼孔氏，对孙永思道：“驸马，有些人是不是太目无尊上了？”
孔氏听着她控诉自己的话，整个人吓得慌乱了。
现在的曼霜是只没了爪子的猫，只会瞎叫唤，她又怕什么呢！
“曼霜姑娘，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主子吧。你这般言语是不是一如你口中的目无尊上？”
曼霜面对她的讥讽，连眼都懒得抬一下。
“孔姨娘怕是想错了，我是公主的贴身大宫女，是有品阶的女官。要论尊卑，孔姨娘也能跟我论得起？”
“你大胆！我也是正经被抬进这门里的，更别说我还生下了小公子。”
曼霜高傲的昂着头，不去看她，也不去理会她的话。
“孔姨娘，我看在小公子的份上，唤你一声姨娘。若是不看这点情分，你与这公主府上的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
孔氏立刻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脸色发白。
孙永思抬手拦下她的话，冷眼瞧着曼霜。
“那我呢？我这个驸马的身份，配跟曼霜姑娘论尊卑吗？”
曼霜闻言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眼瞧他，见他面色阴沉，嘴角似是含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这笑容···
他还是那个驸马吗？
曼霜瞳孔一震，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赵令深不是在后院静养，而是被关在了后院里！
连同关着的还有所有的门客。
孙永思想要干什么，曼霜已经慢慢想明白了。
她似是受到了惊吓，脚步踉跄了两下，最后竟是不堪受力，直接跌坐的地上。
她对于眼前的一切还是不敢置信，但一切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在她的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驸马这么做，就不怕公主有一日会清醒过来吗？”
孙永思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他也完全不理会她的话，只是冷声吩咐道：“曼霜姑娘旧疾发作，需要在屋中静养，还不快把曼霜姑娘扶回屋去。”
曼霜在被人架着架出去的时候，她忽的又明白了。
他不怕。
因为他压根不会让公主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