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漪想要说什么,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背后,一记手刀砍向她的脖颈。
碧漪一句话也没说出就昏了过去。
曼霜冷眼瞧着,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碧漪这些日子做过的一切,她都清楚的知道。
她恨不得将碧漪千刀万剐,却又不能这么做。
“用尽所有的刑罚,务必让她吐出背后的人。”
言罢,她冷漠的转身而去。
曼霜走到房门前,面色缓了缓,素手轻轻推开。
屋内还是一片的杂乱,但原地并没有谢珺瑶的身影。
曼霜面上没有一点的急色,不紧不慢的又走到里屋的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被推开,谢珺瑶清瘦的身影坐于桌前,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一旁的烛火照亮了她的侧脸,斑驳的花影又在她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曼霜没有走上前,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这般看着。
现在的公主是跌落悬崖的凤凰,在历经贺骁的欺骗、太子的死亡、孩子的痛失之后,洗尽铅华,只待浴火重生。
谢珺瑶划下最后一道撇,笔终是停住了。
她素手将纸张拿起,转头面无表情的递给曼霜。
“瞧瞧这个。”
曼霜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便就快步上前,双手接过。
她垂头一瞧,这纸上的内容盈多,却又简单。
不过是一些日子和公主的一些行程。
只不过唯一异样的是每个行程里都有贺骁的名字。
她轻声读出几个:“正月初一,公主府,贺骁送长乐公主首饰一箱。正月十五,公主府,贺骁派人送来字条,内容不详,一刻钟以后公主出府。”
她话语不由得止住了,疑问道:“这是?”
谢珺瑶淡声解释道:“这是我与贺骁自燕州回来的所有见面、交际的行程。你猜我在哪里看见的?”
曼霜看着她这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模样,心中下意识的一颤,紧接着惊骇波涛汹涌而来。
如此紧密的监视,如此详细的记录,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行程能有什么作用呢?
怕只是···
谢珺瑶见她不说话,再次启唇道:“在当今陛下的御书房里。”
她的声音与曼霜心里的那个声音同时响起,相互重叠。
曼霜直接身子不稳,向后倒退了两步,她脸上的惊骇与恐慌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是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陛下忽的对太子谋反深信不疑,并且痛下杀手。难道仅仅是因为太子祭天之日领兵回来的举动吗?
太子民心所望,陛下又对其极为满意和信任。他只要等上几年,这皇位自然会顺理成章到了他的手上。
就是再傻的人,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冒险不说,还要担起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陛下不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而是他对太子和公主的怀疑,早就在一日日中累加。
所以在听闻太子领兵回来的消息时,他才会对太子谋反的言论深信不疑,痛下杀手。
“曼霜。”
谢珺瑶轻声唤了一句,让曼霜从繁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曼霜眼眸微颤的看着面前平静的谢珺瑶,忽觉得她好可怕,为什么在得知这般的消息,还能如此的平静?
曼霜快步上前,扶住谢珺瑶的身子,柔声道:“公主,哭吧,哭出来吧。”
谢珺瑶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的走回书桌前。
她拿起桌上一张张写满了字的纸,淡淡的瞧着。
她不是不想哭,而是哭不出来。
天知道,她在御书房看到这些的时候,是一种怎么样的崩溃情绪。
她想要提刀杀去后宫,杀了那个女人,也想去将军府,杀了贺骁。
她在情绪崩溃的边缘来回摇摆,是阿赟的死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不能去,阿赟的死,事这个皇宫里的每一个人的罪。
她现在提刀去,杀不了那个女人,也杀不了贺骁,只能杀了她自己。
那个女人让她看到这些,不就是想让她失控,露出装疯的马脚吗?
她偏不能如了她的意!
于是,她咬着牙,泪和着血走到了今日。
“曼霜,我早应该想到的。当今陛下他敏感多疑,而贺骁身上有兵权,我与他接触是陛下最忌讳的。就是没有这些,阿赟早晚有一日也会因我而死。是我的骄傲自满,是我的张扬嚣张,害了他,也害了你。”
谢珺瑶松了手,轻薄的纸张自空中飘摇而落。
她缓步走向曼霜,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心疼的看着手指上的那些伤痂。
“疼吗?”
晶莹的泪珠在曼霜的眼眸里打转,她死咬着唇畔,不让其落下。
“不疼。”
可这一开口,泪珠还是不听话的落下,紧接着便就跟断了线似的打在手上。
“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疼呢?”谢珺瑶苦笑着抚摸她的脸,“我这一生都在努力追求权势、地位,因为我不甘心我的命握在别人的手里。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我错了,我或许不该争抢什么,就这么守着你,守着阿赟留在燕州就好。是不是那般,你们都会安然?”
曼霜一个劲儿的摇着头,眼泪哑了嗓子,她哽咽的不成话语。
“不是的,公主。这一切不是公主不争不抢,就会安然的。若真是这般,为何当年孝德皇后会命丧火海?她那般贤良柔善的人,尚且都不能让人容下。公主要怎么办?做一个普度众生的活菩萨吗?”
“公主,你的路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走下去吧。”
她咬着牙道:“因为我们已经被逼得没有回头路了。”
谢珺瑶的手无力的垂下,她转头看着桌上那朵亮着的莲花灯,看着灯上角落那个小巧的字。
“阿赟赠与阿姐。”
她咧嘴轻笑,眼里无限的柔情。
“是她杀了孝德皇后吗?”
曼霜面对这个问题,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年的真相无人得知,大家只以为是场意外,是孝德皇后命薄。
“公主为了孝德皇后,为了太子,也一定要走下去,不能让这个真相永远掩埋的泥土了。”
谢珺瑶浅笑着回身道:“曼霜,我没有你想的那般高尚。我所做的一切,从来只是为了我自己。”
曼霜一怔,立刻又道:“公主无论想法是什么,所做的与那高尚之路没什么区别。”
谢珺瑶不置可否,“她心思太过缜密,为了我从头到尾布了一个好大的局。她从头到尾都知道陛下忌惮贺骁,便利用六皇子之事,让贺骁顺利应当的交出兵权,消除陛下的疑心,顺便再博得我的信任。阿赟出事以后,贺骁果断求娶傅华荣,与我撇开关系。听傅华荣讲他们的故事,这个局应该是在秋狩左右便就布下了。”
“我为求自保装疯,她便用阿赟要送给我的花灯试探,我故意露出马脚,当夜她就派人杀我。杀我不成,又拿这份行程来刺激我。我若是假疯,必会忍受不了,当众暴露。我若是真疯,正好又用这个刺激了我,让我永远都清醒不过来。”
“真是好计策啊!从是我低估了她的心思。不过从今往后,不会了,属于我的,属于阿赟的,所有的,我都会亲手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