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元年夏末,伴随一阵呐喊声,皇宫的宫门轻而易举的破了。
不费一兵一卒,宫门大开。
破开宫门的人,并不是叶英的人,而是谢珺瑶。
陆霄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整个大殿被士兵所包围,心已经坠入了深渊。
他所有的春秋大梦,在看见谢珺瑶那一刻,全化作了泡沫。
“你真的没有死!”
这些天来,关于谢珺瑶神女重生的那些传言,他不是没听闻过。
只是,他不信,这世间哪有什么神女重生。
但当谢珺瑶真真切切的走上大殿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但他依旧不信什么神女重生之言,他坚定她没死的事实。
谢珺瑶勾起嘴角,视线不紧不慢的扫过殿内每一个人的脸上。
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
不熟悉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熟悉。
一个个扫完以后,她的视线才慢悠悠的停在陆霄的脸上。
“好久不见啊,陆霄。”
陆霄死盯着谢珺瑶,简直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闯了我的皇宫,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给朕拿下!”
这声还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句:“我看谁敢!”
早就告老还乡的蒋郸,手拿令牌一步步走上大殿。
“先帝令牌在此,谁敢造次!”
他老当益壮,一个眼神就喝住一众侍卫。
有岁数大的老臣,细细去看他手上的令牌。
看了好久,老眼昏花之间,忽然看出些东西。
他大惊失色,指着令牌道:“这是武帝的令牌!”
这么一句话,他着急忙慌的跪地。
“微臣有罪!”
他这么一说,其他岁数大点的大臣也后一步认出来了。
蒋郸手中拿着的令牌,正是东武帝谢必烈的令牌。
令牌一出,谁敢不跪。
群臣之中,立刻呼啦跪到了一片。
至于剩下的,不是被谢珺瑶的架势给唬住了,就是被这令牌的来头吓破了胆。
他们哪敢不跪,纷纷匍匐在地,齐声高呼:“微臣有罪。”
当然有罪,认贼人做皇帝,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谢珺瑶勾起得逞的嘴角,眼神幽幽看向座上陆霄。
“陆霄,你还不识趣吗?”
“你们!你们!”
陆霄被这群墙头草的大臣气得发抖,刚才还喊着陛下万岁,这会子又开始微臣有罪了。
他手指他们,厉声大呼:“朕要杀了你们!”
这话到了现在也只能吓吓孩子罢了,还有什么威慑力呢。
跪地的众大臣耳朵聋了一样,置若罔闻。
谢珺瑶很是满意眼前的情景,她踱步于大殿之上,慢悠悠的道:“陆霄谋害先帝,伪造圣旨,罪大恶极,即刻拿下。”
她声音玩转悦耳,这般残忍的话说出来,都好像在说什么好听的话。
陆霄看着步步紧逼上来的士兵,彻底慌了神。
“你们!你们敢!”
如何不敢,现在的陆霄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陆霄眼瞧着自己要被士兵给包围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被逼的只能背水一战。
他终究不是谢衍那般从小娇生惯养的瓷娃娃,年少时狩猎,以及在公主府多年的训练,让他迅速反应。
他一个箭步上前,趁士兵不备,抢下他的利剑。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他不求活着,只求拉一个垫背的。
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他手腕一转,剑指谢珺瑶,飞速而来。
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公主小心!!”
如果陆霄这个时候,有余心去细听的话,他许是会轻易辨认出,这一声是他所谓好兄弟丁誉泽喊出的。
谢珺瑶并没有动,眼里尽是讥讽之色,看着陆霄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一个自不量力之人一般。
陆霄眼神逐渐狠厉起来,他要她死!
一柄银剑倏然破空而来,擦过谢珺瑶耳畔,扬起她丝丝秀发。
“噗”一声,深深穿透陆霄的身体,
巨大的疼痛让陆霄失了力,他手一软,手中凌厉的剑直接摔下,孤零零的掉在地上。
陆霄强撑着身体,越过谢珺瑶,往她身后看去。
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站着云政。
刚才那柄剑便是云政扔出的。
“云政?你们都没···死。”
死字才出口,陆霄轰然倒地。
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死在自己的眼睛上。
明明他亲眼所见,谢珺瑶死了,云政也死了。
云政收了手,缓慢的站直身子。
“还有谁,可以一起来。”
他声音淡淡的,吐出的话却让人犹如置身千年冰山之中。
谁还敢啊,毕竟陆霄的身体还在眼前。
丁誉泽见谢珺瑶安然,这才敢松了一口气。
他不去看地上的陆霄,而是掀袍跪地,高声道:“微臣参见长乐公主。”
其余大臣面面相觑,纷纷跪地:“微臣参见长乐公主。”
谢珺瑶涅槃重生,斩杀陆霄的消息传到卫桐宫里的时候。
她周身一颤,反应跟陆霄一样。
“她没死?”
随即,她又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情况。
“你们都出去。”
卫桐刚想轰走一众宫人,收拾行囊逃跑,吴让已经带人走进殿来。
“太后娘娘。”
卫桐听着这熟悉的称呼,瞳孔猛缩。
“你是她的人?”
吴让含笑,“这殿里谁不是公主的人呢。”
是,卫桐曾经是谢珺瑶的人,但现在她是谢珺瑶的敌人。
谢珺瑶怎么可能留她这个祸患在世上呢。
卫桐看着吴让身后盘子上的毒酒,笑了。
“这等手段又用到我的身上来了。”
吴让低垂眼帘,一副谦恭的模样。
“既然太后娘娘知道,便就自己来吧。毕竟小的也不想,有什么失手,再误伤了娘娘的凤体。”
这话说得好听,却让卫桐心里阵阵发寒。
她妄想做第二个谢珺瑶,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自己根本不够格。
她以为自己赢了,却日日活在谢珺瑶的圈套之中。
她怎么能甘心!
卫桐佯装顺从的模样,前去拿毒酒。
“哀家的命,哀家自己了解。”
她刚拿起毒酒,忽的往内侍脸上一扬。
内侍睁不开眼的时候,她猛地把他一推,顺利跑了出去。
吴让丝毫没有惊慌,转头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冷声下令道:“追!”
卫桐拼尽所有的力气,跑出宫殿,跑过长廊,却依旧没有跑出这座吃人的皇宫。
她倒在毒箭之下。
口吐鲜血间,好像恍然回到当初。
看见那个绝色女子走到她面前,问她:“你就是卫桐吧。”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告诉那个女子:她不是。
天命元年夏末,陆霄被诛于长乐公主谢珺瑶手上。同日,东惠帝生母卫太后暴毙宫中,具体原因不详。
谢珺瑶昭告天下,陆霄谋害忠良,构陷摄政王叶鸿,赦免叶家。
消息昭告天下的同时,一封信也顺利送到了叶英的手上。
这是她的好女儿,谢珺瑶送来的。
送信的内侍笑盈盈道:“太后娘娘,公主交代,要将此信亲手交到娘娘手中,并迎娘娘回宫。”
回宫?
说起来好听,实则为的不过是将她幽禁。
叶英垂头轻笑,和善道:“你先且下去领赏吧。”
“是。”
内侍自然喜出望外,跟着侍女便走了。
屋内的叶英不复之前那般的笑容,抓着信的手都在颤抖。
冰玉在一边瞧着担忧,“娘娘。”
叶英没有理会她,颤手打开那封信。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不过是谢珺瑶昭告天下之辞。
现已经平反了叶家的冤屈,恭迎叶英回宫。
话语说得是好听,可现在的叶家不过仅剩她与叶安景孤零零两人而已。
她叶家满门的亡魂岂是这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而且世人不知,遭受蒙骗,她还能不知吗!
当年,谋害叶家,杀死她哥哥叶鸿的,不就正是谢珺瑶嘛!
叶英气得周身颤抖,喉咙忽然湿润,她忍不住一咳,竟是咳出血来。
冰玉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大口大口呕血,一边上前,一边大呼道:“来人,传郎中来!”
叶英忍着胸腔内传来的痛感,一把抓住了冰玉的手。
“别···别叫人。”
一句话已经费了她大半的力气。
她的身体,她最清楚,能熬到现在已然是很好了。
“娘娘,您别担心,贺将军和小公爷还在外面呢,我们还有希望。”
冰玉不提还好,一提,叶英原本舒缓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
她紧攥着冰玉的手,艰难道:“冰玉,听我说。”
“我在,我好好听着呢,娘娘,您慢慢说。”
冰玉被吓得快哭了,强忍着酸楚,轻抚着她后背,为她顺着着气。
叶英大口喘息着,顺势倒在她的怀里。
“大局已去,让他们回来吧。”
“娘娘!”
伴随冰玉一声疾呼,叶英痛苦的摇了摇头。
尽管她再不愿承认,这也是既定的事实了。
她与谢珺瑶一战,是她输了。
但她不遗憾,她曾经赢了孝德皇后,这不过是打成平手而已。
提起孝德皇后,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谢必烈。
那个她穷极一生,也得不到心的男人。
叶英满心苦涩,无处可说。
她落寞的笑了,“罢了,罢了,是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