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季念做完今天的检查,转身再次看了看旁边的心电仪,继而微笑着对她说:“恢复得还不错,继续保持平稳的心态静养一段时间。”
其实顾宸就是医生,有他守在季念身边是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只不过他现在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有很多事他不能自作主张。
顾宸送这位老朋友出病房,他们在病房门口站住脚步,顾宸将门拉合起来。
“顾宸,既然回来了不如就留下来。”这位心脏科的谢医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宸对他一笑:“我不过是休假回来,还要回去的,现在只专心照顾季念。”
谢医生闻言垂了眼,转到另一个话题上:“说起来我们都很意外,没料到她爸爸的心脏能移植到她身上,那么凑巧,她爸爸是体型瘦小的人,心脏大小刚好适合她。哎,你知道吗?她父亲被送来医院抢救前一刻就发话,如果最后没希望,他要求把心脏留下来给他女儿,当时在旁边的抢救医生和护士都感动得要哭。”
顾宸没有立即接话,当时的情况他当然有了解,季项君在最危急的关头想到的还是女儿,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做这样的决定不是临时而是早就想过这种事。
或许,这就是父爱的伟大,季项君,他无法不让人心生敬佩。
“这事你不要跟季念说,以免影响她的心情。”顾宸也抬手拍拍谢医生的肩膀,有拜托的意思。
“这个我懂,我一向都很照顾病人的心情,不过,等她恢复了,你最好还是把这些事告诉她。”如此厚重的父爱,她怎可不知晓。
顾宸点头,他知道怎么做。
病房里,季念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方,这个姿势似乎维持了许久,最后,她的手还是没有落到门把上,而是慢慢的收回身侧,她转身,走回病庲,脸上平静得过分。
她只是想出去走走,她不想听到这些,一点都不想,收回的手暗暗的蜷缩成拳头,很紧很紧。
顾宸进来,她已经坐到庲上,好像没有走动过,见他过来,她还难得的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顾宸,我想吃水果。”
难得她主动提出要求,顾宸当然满足她:“好,想吃什么水果?我去买。”
“苹果吧,不是说这个最有营养吗?”
“那我现在去医院附近买,你先躺一会。”他扶她躺下去,季念异常听话。
见她闭上眼睛,他才出去,只是房门一关,季念就睁开眼睛,双目幽幽,盯着天花板,许久都一眨不眨,那目光会让人发怵。
顾宸很快买了一袋苹果回来,红彤彤的,看起来就非常脆甜。
他拿出一个最大最饱满的苹果,想洗干净给她,可季念说不想吃皮,要求他削掉果皮。
顾宸好言道:“我忘了买水果刀,先将就一次?”
季念却坚持:“我真的不想吃果皮,实在不行,那我不吃那么快。”
顾宸确实不想她不开心,她就想吃个苹果,怎么能不满足她?他只好站起来说:“那我去借一把水果刀回来。”
顾宸还真的去借了一把水果刀回来,他就坐在庲边,修长干净的手灵活的削果皮。
季念安静的坐在庲上看他,视线就定在他的手上,看他削出一层细薄又长的果皮,她缓缓的弯起唇,忽然赞叹:“顾宸,你削果皮的技术真好。”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手上。
顾宸一直看手里的苹果,听到她这话忽地轻笑:“还不是以前练出来的,天天给湘湘削水果……”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手里的果皮也在这时候削完,长长的果皮断落,两人之间突然沉默。
顾宸真要把自己的舌头割掉了,怎么总是说错话?可他说的也没错,以前就是经常给彤彤削水果皮,提起她也就自然而然。
只是季念刚刚失去一个失而复得的亲人,他突然提起彤彤,她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她又是一个人了。
还是季念先打破了僵局:“苹果削好了不给我,你要捏碎它啊?捏烂了你吃,我可不要了。”
顾宸连忙扯开笑容:“哦,给。”大家心照不宣的不去提那些事。
季念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就赞很甜,顾宸笑说她想吃的话等下继续削一个给她,她似乎胃口很好,点头说好。
咬了几口,季念似乎很随意的问:“顾宸,你说许平岚和慕锦天还在医院里?”
顾宸正拿抽纸小心擦拭水果刀,听到这问话差点没割破手指,定了定神,没有回答。
季念慢慢咀嚼脆甜的苹果,对他一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伤势怎样了。”
顾宸不太放心的注视她,确定她没有异样才说:“是,从高空掉落山谷,能捡回一条命他们算是命大了,不过伤势都很严重,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问题,警方也不能把昏迷的伤人拖进监狱关押,你耐心等等,他们醒了肯定会得到制裁。”
“我没有着急,就是单纯的想了解他们的情况。”季念笑笑,继续吃苹果,只是垂下的眼睫将眼底一丝幽光遮住,她捏住苹果的手微微发紧。
她后来没多问这些事,顾宸稍稍安了心。
季念今晚很早就休息,她说累了,顾宸晚上在陪庲休息守夜,两张庲之间用一帘布隔开,他叮嘱她晚上醒来要喝水什么的就叫醒他,季念都一一应承,非常配合。
顾宸守着她,看她入睡后才回陪庲休息,两张庲之间的帘布已经拉开,将彼此的视线隔断。
过了很久之后,夜深人静了,医院里更是幽静,安静躺庲上的季念忽然动了,轻轻的掀开被子,下庲,穿鞋,站在桌前,眼睛盯着桌上,她的眼像是一潭死水,没有波澜,下一刻她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有冷锐寒光一闪,她的手里,正是那一把水果刀,锋利吓人。
握刀子的手捏得很紧很紧,嘴唇抿紧,眼里多了一种狠决,转身,如幽灵一般走轻轻出去,走在医院幽长的廊道里,刀子隐藏在长衣袖里,轻车熟路的转弯,直走,又转弯。
她的长发半掩了脸颊,没人看清楚她的模样,深夜的医院里无人注意到她,终于,她的脚步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