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夫人啊,夫人还没救上来呢。”
方才娴妃拉着戚若说话的时候一众宫女丫鬟都离得远,但夏荷和秋菊是被祁陌嘱咐过的,时刻盯着
戚若的意识愈发模糊,脑子里闪过种种画面,连莫忘莫尚书都来走了一遭,只是这莫尚书真的很是面熟,像是……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迷迷糊糊中又瞧见了祁陌,她想,真的好可惜,她以为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陪着阿陌的,可是自己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冤。
老天怎么总是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幸福下去的时候给她迎头一击啊?
“阿若,阿若……”
这声音……是阿陌的?他怎地这般着急啊?哦,自己要死了,他当然着急了,不然忒没良心了。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自家这日子眼见着越过越好了要是自己真死了多划不来啊!
她一口气好容易上来了,将胸腔中的水尽数吐了出来,就见自己正窝在祁陌的怀里。
有了依靠,她禁不住嘴一瘪,抱着祁陌就大哭了起来。
祁陌心疼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祁陌很是庆幸,庆幸今儿皇上找他谈事,庆幸皇上正好闲来无事就找他走走,说是戚若正巧也在宫中,不然他是断断不会轻易踏足后宫的。
“若儿啊,你真是吓死姨母了,你……你说说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还将娴妃娘娘给……”
戚若正伤心呢,脑子有些没转过来,又听到不远处的娴妃柔柔弱弱地对皇上道:“陛下,臣妾真是没想到,臣妾不过好心提点了镇国公夫人几句,说我们做女子的当贤惠些,也不知是不是就此惹恼了她,竟是将臣妾拉下了水……”
“臣妾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啊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娴妃,立时沉下声音问道:“戚若,你说,事情是这样的吗?”
戚若很是错愕,没成想会被倒打一耙,且娴妃这话说得很是巧妙,对她如何落水的只字不提,说是被她拉下水的。
可不就是被自己拉下水的嘛!这事儿自己还真是辩无可辩。
到时候若是查清楚了娴妃只要说一句,原是自己误会了,那便没什么了,要是没查清楚,那罪责全是戚若的了。
戚若忙从祁陌怀里退了出来,跪到地上请罪。
“请皇上明鉴,臣妇决计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臣妇同臣妇姨母辞别娴妃娘娘后却是被人绊了一跤,就要往池里摔去,臣妇下意识挣扎才不小心拉住了娴妃娘娘,是臣妇之过。”
皇上眼睛一眯:“你说你被人绊了一跤?绊你的是谁?”
祁陌心下也有了猜测,宫女丫鬟们都在远处跟着,在场的那就只有娴妃和温氏了。
娴妃素来跋扈,爱耍些小心机,且背地里又是仁亲王那边的人,而温氏虽做出了对不住自家母亲的事儿,但待人很是和善,也有愧疚之心。
这厢一对比,谁干的简直是一目了然。
“臣妇不知。”
戚若拿不出证据来,宫女丫鬟们都在远处,在场的就她们三人,娴妃娘娘不喜她,屡屡为难她,就算她推测说是温氏,那娴妃娘娘不定还会说什么,可能她还会被温氏指控一番,说她污蔑她。
温氏的好脾性在元京是闻名了的,就连祁陌这般聪明的人都被她蒙蔽了,还说旁人?反倒是自己,不过是乡野出身,到时候说出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番一思量,她又补道:“许是臣妇自己不小心,没站稳打了个闪。臣妇脑子现今还有些不清楚呢。”
皇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着急的祁陌,眼中似还带了些笑意,不过转瞬即逝,更是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也罢,都去换身衣裳吧。”
娴妃还有些不甘心,委屈道:“陛下,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温声道:“去吧,换好衣裳到凤于宫来,朕亲自问话。”
凤于宫是皇后的寝宫,既然皇上如此说了也就将其归于后宫之事了,戚若也微微安下心来。
娴妃也晓得适可而止的理儿,被人扶着就往自己宫里去换衣裳了,戚若则跟着皇上一行人去凤于宫换衣裳了。
待戚若换好衣裳,皇上和皇后一起坐到了上位,先问起了温氏:“祁大娘子,你当时离得最近,可瞧见事情是如何的?”
“回禀皇后娘娘,方才事情发生得太快,臣妇……”温氏说到此处顿了顿,似乎颇为犹豫,“臣妇只顾着往前走,却是没瞧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回身就瞧见……瞧见……”
“瞧见什么祁大娘子可得好生说说啊。”
娴妃换了身鹅黄衣衫,插着支金步摇,又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似方才狼狈的不是她。
她行得殿中,施施然向上位的皇上和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笑道:“妹妹将将才落了水,怕是受了惊吓,快快坐下。”
娴妃坐下后,皇后又道:“可叫太医看过了?这秋季的池水该也是有些凉了。本宫方才宣了太医来,到时候妹妹一起瞧瞧吧。”
娴妃同皇后客气着,还不忘同皇上撒撒娇。
皇上面上表情没甚变化,到底还是安抚了她两句,又看向温氏,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温氏飞快地瞟了眼戚若和祁陌:“臣妇就瞧见若儿将娴妃娘娘给拉了下去……”
戚若了然,祁陌却很是难以置信,他是决计不会相信戚若会恼羞成怒刻意拉娴妃下水的,可温氏为何会这般说?难不成……
温氏直接跪了下来:“陛下,若儿年幼无知,还请您从轻处置。”
温氏这话好似坐实了戚若是刻意为之般。
戚若决计不能让他们将罪名钉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陛下,臣妇确是牵累了娴妃娘娘,却并非刻意为之,不过是落水时想找个凭借,望陛下明察。”
娴妃冷嗤一声:“是吗?就凭你一张嘴如何说得清?你姨母总不能偏向本宫吧!”
皇上的心思众人都瞧不出,只见他敲了敲身侧的桌几后又问起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丫鬟:“你们在远处跟着可瞧清楚了?”
娴妃那边的贴身宫女先答道:“回禀陛下,奴婢们在远处瞧不真切,不知晓镇国公夫人是不是被人给绊了一跤,却是见着娘娘被镇国公夫人给拉了下去。”
“那你们也不能确定我夫人是故意将娴妃娘娘拉下去的咯?”
祁陌嘴角还带着笑意,双眼却锐利无比,惹得那几名宫女结结巴巴了起来,说是确也不敢肯定。
皇后笑道:“怕是误会一场了。”
娴妃却是不依不饶了起来,要听夏荷、秋菊是如何说的。
夏荷、秋菊自是说戚若并非故意,当时还听得她吓得惊叫了一声,她们急急就往那边赶了。
娴妃听得此处却是得意了:“那你们可看清了可有谁绊了镇国公夫人一脚?”
夏荷和秋菊低着头对视了一眼,只得答道:“不曾。”
祁陌起身对娴妃躬身作了一揖:“娴妃娘娘,还请您息怒,说来说去也是贱内的不对,她有许多规矩不懂,怕是自己绊了自己也未可知,连累您受累了。”
祁陌明白戚若这一遭是免不得了,不若他们镇国公府退一步主动认错,娴妃也不敢对戚若做什么。
不过,既不是戚若做的他们也没必要背这个黑锅,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清的。既不能将错归咎个人,就只能归咎给些死物了,至于旁的,以后慢慢算便是。
“说来,前儿贱内还被自己的衣裳给绊得摔了一跤呢。”
戚若明白这一遭她是不受也得受了,她干脆顺着祁陌的意思同娴妃娘娘做了个大礼。
“还望娴妃娘娘恕罪,是戚若莽撞了。”
“妹妹,想必戚若也不是故意的,既是真心实意地认了错,也就罢了。”
娴妃再跋扈也不过是个妃子,面上对皇后的礼节也是一样不少的,既然她都这般说了,自然也就说算了。
“若是人人犯了错就这般过去了那还得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就见太后被人扶着往殿内走来。
皇后忙起身让座,皇上也笑着给太后弓了弓腰:“母后怎地来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哀家若是不来此事不就被你们一笔带过了吗?”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然旁人怕还得说,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刚教过的人怎地就不守规矩!”
“太后娘娘,您还年轻着呢,哪里敢有人说您老啊?”祁陌笑道。
太后收起脸上的严肃,终于是露了些笑模样出来:“就你嘴甜,最会哄人!只是陌儿啊,哀家也是为你好,你这媳妇儿总要懂得规矩,祁大娘子管不了你媳妇儿,哀家只好越俎代庖了。”
“我瞧着御医也在外候着了,赶快让御医来给两人看看吧,哀家也乏了,回了,戚若,你明儿再来宫中领罚吧。”
说着,太后便让身边的宫女扶着走了。
两人上了马车后祁陌就将人给抱进怀里了:“媳妇儿,委屈你了。”
戚若将头搁在祁陌肩颈处:“那你给我揉揉,我手痛,腿也痛。”
祁陌听闻此言,忙将戚若的手臂拿起来揉捏着。
戚若觉着舒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啊?”
“我信你啊。”祁陌还是一心一意地给戚若揉着肩臂。
“那姨母呢?”戚若紧紧地瞧着祁陌的表情。
祁陌手中动作一顿,而后又如常给她捏着。
“不对劲儿,她这话跟往日说的没甚不同,跟她性子也差不多,但我觉着她刻意了,从你刚醒来的时候我看着她就想说了,初时没觉着,后来便觉着愈发奇怪了。”
戚若见祁陌显已有了自己的思量便也不再隐瞒:“是她绊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