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剥一个,戚若吃一个,吃完还眼巴巴地看着祁陌。
祁陌被看得好笑:“媳妇儿,对不住,为夫手不够快。”
戚若羞红了脸,见自己碗里又有一个了,可算是良心放心,蘸了点酱料喂到了祁陌嘴里。
“你也吃点。”
两人是吃得恩恩爱爱的,偏就有人看不下去,只见坐在皇后下手的娴妃道:“太后娘娘、陛下,您们看啊,这镇国公夫人啊,还真是好福气呢。”
娴妃此话一出,大伙儿纷纷看向祁陌和戚若所在的位子,戚若正要往嘴里塞蟹肉的动作一顿,呆呆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端正坐好接收大伙儿的审视。
祁陌看不得戚若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在桌底下轻握着她的手,正欲开口,却是被太后截了话头。
“陌儿疼自家夫人自是好的,只是戚若啊,陌儿这双手向来是练武的、写字儿的,拿剪刀来剥蟹肉……哀家是真没想过。”
大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太后不高不低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哀家都有些吃味了,毕竟陌儿长这般大了,哀家都没尝过他剥的蟹肉呢。温夫人,你可尝过?”
温氏乖顺地垂下头,有些为难地答道:“回禀太后,不曾……”
戚若有些不明白,方才在宁安宫对自己慈眉善目的太后怎地突然在大殿上为难起来自己,心中滋味有些复杂,只觉左手戴着的镯子沉得很。
可她不敢辩驳一句,只垂头安静地听着训。
太后捂嘴笑了笑:“看样子我们陌儿还真是会疼人呢,是个好夫君,戚若啊,哀家是看着陌儿长大的,你也得待我们陌儿好是不?”
戚若睁开祁陌的手,忙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太后娘娘教训得是,是戚若的不是,以后定好生体谅夫君,若是再有做得不周到的,还望太后娘娘多加提点。”
祁陌也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说来也是祁陌的不是,有些事儿还没记起来呢,没成想自己以前那般混账,竟是没好生孝敬过您。”
谁也没想到镇国公还没想起一切,在座之人的心思不禁都活泛了起来,有怀疑的,有觉着这是个机会的。
仁亲王更是没想到祁陌会直接承认了这事儿,在他心中祁陌不是个这般冒失的人,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皇上打量着底下一众人的反应,敲着桌子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笑着打圆场道:“说来朕也还没给母后剥过蟹肉呢,今儿定得好生剥一番。”
说着,底下一众亲王就应和了起来,说要给太后娘娘剥蟹肉。
戚若脑子一懵,没那般多弯弯绕绕过,又怕太后真多吃了生病,到时候不知还得怪罪到谁的头上来,忙道:“恕戚若直言,蟹肉性凉,太后娘娘现今这岁数不宜吃太多蟹肉……”
见众人又看向自己,最后几个字她是犹犹豫豫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
这时候她才算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众人的意图。
大伙儿接这话不过是为了解围罢了,而太后什么没吃过?这端来的蟹肉顶多是一家的尝一口便作罢,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她心头一阵懊恼,想着这几日日子过得太好,脑子不好使了,怎地没想到这块儿来呢?
她忙伏身认错:“太后娘娘恕罪,是戚若多嘴了。”
祁陌躬身行礼道:“太后娘娘,贱内是个大夫,免不得想得多些,也是关心您的身子。”
“是啊,是关心哀家的身子呢,哀家也没有多想什么。”太后脸上还是端着笑模样,可话里却并不如面上那般高兴,“今儿是中秋佳节,不说那些个事儿了,你们也快入席用饭吧,这是做什么呢。”
胧月郡主在一边儿瞧着这一幕,不禁讥笑一声,叫你出风头!如今好了,自个儿栽了!
两人回了席后,戚若还是心有余悸,祁陌在桌底下又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时辰差不多了,外面的烟花也要开始放了,皇上一声令下,大伙儿便向外面行去。
烟花在上空炸开,燃亮了半边天,转瞬又落了下来。
在石头村的时候戚若也没见过这烟花齐放的盛景,方才的胆战心惊都姑且放到了一边,兴奋地摇着祁陌的手道:“好美啊,像流星。”
两人回到镇国公府时天色已有些晚了,祁陌见戚若还有心事,便顺势解释道:“别想了,太后娘娘并非是要为难你,只是做给旁人看的。”
戚若不明所以地看着祁陌。
祁陌叹了口气:“有些事儿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但你知道一些总是好的。仁亲王狼子野心,这你也该晓得了,如今我想趁势装作投入他那边,也好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
戚若皱了皱眉:“你装失忆也是因着这个?”
祁陌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向来疼我,若是一时对我冷淡自然会遭人怀疑,只能从你这里下手了。他们都晓得我在乎你,我又记不得一切,太后娘娘面上对你愈是不满,定然会同我生出罅隙,到时候我转投仁亲王才能让他暂信一二。”
戚若若有所思道:“原是你们商量好的。”
祁陌摇摇头:“只是定了大致的计划,其中诸多细节还得把握住适当的时机才是,太后娘娘今儿恰好把握住了这个时机,我也不好同你细说。你别怪我瞒着你才是。”
戚若紧拉着祁陌的手,不无担忧道:“我没事,倒是你,万事小心,有什么要我配合的同我说就是,不便同我说那便不说,只要你好好的。”
戚若和祁陌既通了气,翌日一早她接得太后懿旨,说是让她每日去宫中学习规矩时她倒也不多惊讶,心里也算有数了。
估摸着公公说的时辰,戚若按照礼仪拾掇好自己,便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只是她没成想温氏也在。
太后也毫不避讳她,直接对温氏道:“祁大娘子心软,舍不得教自家儿媳规矩,那只有哀家越俎代庖了。哀家也算是看着陌儿长大的,舍不得陌儿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
温氏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是臣妇的不是,只是陌儿喜欢戚若,臣妇瞧着戚若这孩子也心善,医术也了得,这……臣妇也不好阻了去……”
太后摸着手中的佛珠,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进了殿还跪在地上请安的戚若:“陌儿要找的是妻子,不是大夫,医术好的大夫这宫中比比皆是。”
温氏不敢违逆太后,只得连连称是。
太后训完了温氏,便挥手让她退下了。
这做戏自然是要做足的,太后摆摆手还真让她身边的林嬷嬷去教戚若规矩去了。
林嬷嬷是太后的心腹,自也知晓分寸,可是教起规矩来还真是严苛。
戚若顶着一碗水,两手再端着一碗水,按着她说的正在走一条线呢。
“目视前方,肩要平,腰要直,脑袋别随意乱动……”林嬷嬷看了眼戚若手中的茶杯,“水不能洒出来。”
戚若手本已抖了,这会子帮将茶杯给端紧了。
这两个时辰下来除了端茶走路是什么都没学,反而累得她是腰酸背痛的,比做一日的农活还累,没想到最后还被娴妃笑话了一通。
戚若看着走在前面的娴妃,心中是叫苦不迭,自己委实不想同她走在一起啊,偏她来了宁安宫,自己要走的时候她也正巧要离开,就被她给喊住了。
“戚若啊,你也别怪太后娘娘对你严厉。”
戚若没想到娴妃突然开口,忙接道:“戚若不敢。”
娴妃低低一笑,似觉着戚若说的不过是客套话般:“镇国公在太后娘娘心中的地位可是不同的,也算是半个儿子呢,她定然是觉着你般配不上镇国公的。”
到得荷花池,却见温氏正坐在一石凳上,似是在等人。
娴妃见了,又不禁打趣道:“戚若啊,你还真是好福气呢,温夫人这会子还等着你呢。”
戚若也很是感动,没想到温氏替自己求情未果反被太后训了后还能等着自己。
温氏这会子也瞧见他们了,忙上前来同娴妃行了个礼,娴妃摆摆手:“行了,你们去吧,本宫就不送了。”
戚若松了口一起,压着雀跃的心情,同温氏一起给娴妃行了个礼,这才按着今日学的规矩不慌不忙、端端正正地往荷花池另一头去了。
只是她不过走出两步,脚下便被人一绊,她就要往荷花池里栽去。她下意识拉住站在她右边的娴妃企图稳住身子,不料却是惹得娴妃也一并掉进了池里。
她不会游泳,上上下下沉浮,岸上的人也是乱作一团,纷纷叫着救命。
戚若挣扎着,肚子里灌进不少水,可下水救人的侍卫公公皆往娴妃那头扑去,她倒是被冷落一旁,只能出声呼救。
只是这一呼救她便灌进更多水,意识渐渐模糊,身子愈发沉了。
她想,方才是谁绊了她一脚呢?那只伸出来的脚左高右低,该是从左边伸出来的,而站在她左边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