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此刻正酝酿着狂风暴雨,那种撕毁一切的冲动,笼罩在梅府上空。周生缓缓踱步,自衙门来到梅府门前。不待她动手敲门,那厚重而庄严有气势的大门“轰隆~”一声敞开,自府里流出的气息吹散了周生额前的碎发。她抬手将凌乱四散的头发聚拢到一起,握紧手中的利刃,大步迈入梅府。
等她刚进门,那厚重的红木门“碰~”的一声,关闭。周生能感受到暗处躲藏的人影,那里面有人在控着着大门。她眼神定定停在面前几句尸体身上,镇北军的军服,被砍碎,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躯体。周生闭了闭眼睛,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她顺着面前的大道行走,梅府的每个角落她已经谙熟心间。梅家主,定是在她那正房中等候。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周生按着心中默记的图纸,向梅家主所在的正房走去。没一会,她的面前又出现了几句尸体,皆穿着今早父亲、母亲离开军营时的穿着。她前进的脚步顿了顿,大步越过,继续朝前走去。
不得不说,梅家主玩得一手好计谋。周生全身都在感知着四处的危机,以及潜伏的人手。看来,梅家主这次是铁了心要叫自己在此地丧命。
周生每一步都走的小心,她尽可能完备胸中那隐形图纸,在上面勾勒出影卫所在的位置。好容易,走到了梅府正房,那间豪华精致的橡木搭建起来的房间。就是在这里,周生搜到了一个寓意不明的小像。不知这次,梅家主可否做些解释,让她明白一二。
正房在周生距离约五步远时,“腾~”地敞开,露出里面分坐主坐的梅家主与前任知府大人。梅家主抿唇邪魅笑笑,“等你好久。”知府表情僵硬,只道:“可喜欢那路上给你的物件?”
周生嗤笑下,道:“这大手笔原来是知府大人的,着实叫我惊讶。”知府看她身在牢笼还一副唯我独尊的表情,忍不住气闷,抬手直指周生,道:“你,你,”
梅家主呵呵笑道:“莫生气,哎,这只是个玩笑罢了。好菜还没上,别先动了气。”知府想到什么,也跟着神秘笑笑,不再吭声。
周生站在屋外,道:“咋们敞亮了说,痛快直接的,省的耽误各自时间。”梅家主一拍手,道:“好嘞,我原也这么想的。”知府嘴角冷哼,“如你所愿。”
梅家主开始掰扯自己的手指,好像上面长满了奇怪东西,叫她刺挠。殊不知,这是她略微紧张时的惯有动作。周生已经通过那动作,掌握到很多东西。梅家主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道:“怎么不进来,害怕了?”知府道:“大家赖好同朝为官,不妨给个面子,进来喝一杯?”
周生仍旧那副沉着的表情,微点下头,迈步走进那已被她搜个便的豪华房屋。也不知梅家主使了什么法子,将这屋中的装束变了个样。原先有书桌、很大的书架,以及其它贵重把玩物件。现在全部消失了,就连那书桌后隐藏的机关空洞也消失个干净。只剩满屋红漆漆的样子,俱是清一色红木在强烈烛光映射下,照在屋中的样子。
梅家主与知府下手摆着约五六把椅子,旁边有矮桌,可以盛放差点。周生走到距离梅家主最近的那把椅子坐下。梅家主嘴角轻撇,手上的动作越发明显。周生突然一时道,梅家主不是因为紧张而揉搓手指,而是因为太兴奋才那般激烈。梅家主显然对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无比期待。
周生刚落座,屋后走来一队年轻漂亮的公子。他们皆着藕粉色轻薄衫,那薄衫随着步伐的起落而漂浮。漂浮间,内里的颜色一览无余。领首的年轻公子站定在周生身前,对她深深一揖,宽敞的亮粉色胸襟子直垂落到周生膝前。周生也不躲避,上下打量着这个表面清纯有礼却对她敞怀的男子。
男子好似被她的目光灼烧,脸色开始泛起红光。他起身后,接过旁边递来的茶杯,双手为周生奉上。接着,他端来第三人木盘上的茶壶,动作漂亮地将杯中注满淡黄透亮的茶汤。第四人端来小点心,点心的粉红与公子们娇嫩的 容颜相映衬,真是美不胜收。
待公子们将茶点一一摆上,为首的那人半垂着眸子欲语还羞,等待周生发话。周生只挥了挥手,都没开口。那年轻男子面上难掩失落,转身走出几步,又回首望了望周生,满满都是柔情、暧昧神色。
梅家主呵呵笑起来,就连僵硬的知府大人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周将军,高,实乃高人也。”梅家主笑的嗓音有些颤抖,“真没想道,原来你竟是个柳下惠般的人物。哈哈~佩服,佩服。”说着,她站起来学刚才男子垂眸含情的动作,定定瞅着周生。
若忽略这间屋子之外汹涌的暗潮,屋内的情形倒也是个其乐融融的场景。
周生端起茶杯放到鼻底轻嗅,这味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梅家主忍不住得意道:“怎么样,这茶可还中意?周将军。”
周生摆摆手,淡淡道:“梅家主手中的东西,就没有差的。”梅家主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哈哈笑个没玩。显得她是个孩子心性,该笑该闹的,没完。梅家主道:“哎,我手中的哪有周将军手中的厉害,不还得请您过府一聚。”
说完后,三人都没开口。这诺大的红屋子,烛光闪烁,映在三人眼中,反射出不同的光晕。
还是知府沉不住气,她率先打破这一室寂静,问道:“周将军,不知,您将小儿如何了?我身为一个老母亲,甚是担心他的安危。”话虽然恳切,可她那满脸横肉,不像在请求更像在威胁。
梅家主打着哈哈,“老姐姐,你急什么。周将军连杯茶都没来得及喝,至于这样么。来来来,周将军,喝茶。”梅家主举起手中茶杯,以茶代酒,率先喝了手中那杯茶。
她喝完后道:“我知道周将军不会赏脸喝酒,但喝茶,不算为难吧。”知府忙帮腔道:“正是,我也干了手中这杯茶。”她举起来一饮而尽。
周生笑出声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好似刚听到个笑话,她举起手中的茶杯,笑道:“梅家主,咋们明人不说暗话。这茶,我是不会喝的。相信你在我的处境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不,梅家主这么个精致人,说不定连这杯子都不会碰。”
梅家主不再大笑,逐渐收拢住表情。她轻声道:“不愧是周生,叫我说你什么好。可惜,连那茶杯,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周生仿佛没听见般,手中还握着瓷白的杯子。
知府那双在暗中观察的眸子闪烁几下,兴奋光芒逐渐隐去。她奇怪道:“怎么,你竟不怕。这可是梅家主费心很久,找出来的好家伙。”
周生将杯子凑近闻了闻,道:“刀斩。”
主坐上的两人都有些惊奇。这可是梅家主耗费巨资,自西域寻来的一名毒手制作九九八十一天才做出的无色无味之毒。这毒在黎国很难见到,连知府听到后,都感叹异常。这毒的效果简直让人惊奇,不说三步倒,至少七步之内必死无疑,身体还会受到像乱刀砍伐的剧痛,有的人没走动,杯活活痛死。顾而,为它起名为刀斩。
梅家主右嘴角撇起,强作赞赏的表情,道:“在下佩服。”
周生面上不动声色,将茶杯猛地抛向梅家主所在的地方。茶杯堪堪着落在梅家主手旁的位置,里面的水丝毫未洒。整个水面平静异常。
梅家主此时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瞪大眼睛看着旁边的水杯。这威胁来得突然,让屋中气势主次颠倒,梅家主胸口简直要气炸。
这屋中隐藏在暗处的气息刚有些震动,周生已将屋中布置摸个清楚。她隐隐感觉,这杯子在半空中应该被拦截下的,没想到竟这么直直落在梅家主的身旁。
梅家主好似被激怒,但她又不想显示出自己那微弱的气度。装做淡定的表情,朝周生咧咧嘴,“好手法,周大将。”梅家主拍拍手,眼看快要挨着那水杯,忙扭扭身子,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周生眼角挑起,淡淡道:“梅家主过誉。”
几人无形之间的几轮斗争,梅家主从高居主位一步步沦落被动地位。她能感到自己的气势已被压制,正想方设法回怼周生。
知府离梅家主很近,能感到她身上流动的压抑又克制。她先说道:“既然周将军不想喝茶,我们还为你准备了些别的。不知周将军可否赏脸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