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看着江素素规矩行礼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也跟着急忙行礼问安。
“给，给世子爷请安。”
半夏的声音磕磕绊绊的，虽是平日里看着机灵，但是秦烨雲却总觉得她还是和江素素一样。
是当时两个心善，却连如何止血都不会的小孩子。
秦烨雲看似心情颇好的样子，笑着对着行礼的主仆二人点了点头。
“起来吧。”
江素素扶着半夏的手站了起来，不明白秦烨雲今天为什么好像看起来很开心。
江素素自从重生以来，知道了秦烨雲之后就没有把他当作是一个大人。
她总还是觉得自己是上一世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即使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人，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所以有的时候做事冷静，又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全是因为年纪的缘故。
故而即使是现在面对秦烨雲，也总觉得他才是小自己很多岁的弟弟一般。
江素素觉得有意思，就盯着秦烨雲多看了几眼。
半夏低着头不敢看秦烨雲，倒是秦烨雲对着半夏吩咐道。
“去给你小家小姐拿杯茶来吧。”
江素素的端详被秦烨雲的说话声音打断，看着半夏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忍心。
“你去吧，世子要同我说些话。”
半夏这才得了大赦似的，忙不迭的走到不远的地方去站着。
这样做既不会让别人觉得江素素和秦烨雲之间有些什么，又会让人觉得守规矩的同时又是相熟的。
秦烨雲知道刚才江素素在看着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
这个丫头不仅不会像其他的人一样怕自己，反而好像还是越来越熟稔的样子了。
不错，这样，两个人之间也能亲近很多。
其实秦烨雲不知道，人家是把他当作弟弟了。
估计这以后要是知道了，不一定觉得如何的好笑和滑稽呢。
“怎么，有段时间不见，不认识本王了？”
秦烨雲看四周也无人，干脆抱着胳膊和江素素刚才一样靠在柱子后面的红墙上。
大殿里的柱子漆的是琉璃金色，上头盘旋雕刻这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而四周的墙壁则是朱红色。
显得整个殿堂明亮又肃穆庄严。
秦烨雲今天恰好也穿了一身玄紫色的衣裳。
和江素素的衣服远远看去，颜色都很是匹配。
只不过秦烨雲的衣袍外面没有罩一件纱衣。
只腰间一条镶着和田玉的腰带，外缀一个五彩的香包，不仅不会觉得娘气，反倒是衬得人越发的身姿挺拔，风神俊朗。
朱红色的墙壁有些发射大厅里的烛光，反照着秦烨雲的脸庞好不明亮。
笔挺的鼻梁，略有些纤薄的嘴唇，一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恰到好处的微笑，痞气中，又透着皇家人的高贵。
江素素一瞬间觉得，好似有一道光刺了她的眼睛一下。
我们这位当朝的世子爷啊，果然是生了好一副俊朗的容颜，让那些看到这张容颜的女子，不喜欢都难。
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就在江素素为秦烨雲的俊颜赞叹的时候，秦烨雲也把江素素“扫了一遍”。
秦烨雲感觉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见到江素素就总是有一种，想要再仔细的多看看的感觉。
江素素在看见她之前，还是孩子气的靠在墙上不肯走动。
见到自己之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疏离模样。
不过今天的江素素看着温软又喜庆，不只是头上的银色簪花的缘故，还是刚才一直面带微笑的原因。
江素素圆圆的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看着秦烨雲腰间的荷包也觉得有趣。
秦烨雲也不动，就这么看着江素素能看到几时去。
刚才被打发去给江素素找茶喝的桂圆也早就回来了。
被不远处站着“望风”的半夏给拦住了去路，于是，两个丫鬟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
看着那边的江素素和秦烨雲你看我，我看你。
“并非是不认识世子爷，只是多日不见，世子爷倒是越发的容光焕发了。”
秦烨雲被江素素的话给噎住。
什么叫“容光焕发”？
他难道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爷子不成，说的好像他不久于人世一般。
江素素说完，倒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怎么心里总觉得他是小孩子，这说出来的话，倒好象他还真的是什么长辈一样。
害怕秦烨雲也看到她快要藏不住的笑意，江素素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好似十分恭顺的样子。
“贫嘴的丫头。”
秦烨雲心里想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大殿外面就传来了好一阵喧闹的声音。
桂圆和半夏倒是机灵，急忙回到了江素素的身边。
江素素抬头看了一眼秦烨雲，和丫鬟们一起回到了自己父母的身边。
秦烨雲倒是不怎么紧张，也不在意的耸耸肩，找一找自己那个糊涂老爹在哪里。
原来是皇上和皇后已经到了。
百官及家眷都有自己站着的位置，等到刚刚站好，大殿外就传来了掌事公公的声音。
“皇上皇后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素素跟着大家一起跪下去，不敢抬头看大殿里的情形。
大家继续行礼。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也到场了。
秦烨雲找到了相王，跟着他爹一起跪在上首的位置。
今天的庆功宴是太子和八王爷陪着皇后一起来的。
虽说是这样，但是想必，也是皇上特别准许了的。
不然的话，怎么别的皇子都不见踪影，偏偏只有八王爷一个，和皇后不甚亲厚的皇子，和太子一起出面。
上一世的庆功宴，江素素记得，好像是不止两位皇子的。
不知道秦烨明施了什么手段，今日倒是不见其他几位夺嫡的皇子，不然一定又是一场好戏了。
“众爱卿平身吧。”
皇上和皇后在殿上的位置坐好，这才招呼臣子们起身。
“谢皇上皇后！”
江素素扶着半夏的手站起来，余光看见了已经和秦烨雲站在一处的八王爷秦烨明。
没想到今天会看见他，江素素颇为厌烦的一开了目光。
只是一瞬，没叫人看见些什么。
秦烨雲和秦烨明是同辈的皇室成员，所以要把座位安排在一起。
除了他们，最尊贵的就是秦烨雲的父亲，相王了。
相王坐在皇上下首的第一席，秦烨雲和秦烨明就坐在靠后的位置。
之后还是文武百官按照官阶和品级，一次和家眷一起安排要坐的位置。
等到大家都起身站好，皇帝才继续说话。
“今日这宴席，是为了我们得胜而归的大将军摆的，大家都是朝廷的臣子，今日也不必拘礼，放开了吃喝吧。”
每一次的皇家宴席开场之前，或是皇上，或是皇后，视宴会的规模和类别不同，都会致辞不一样的内容。
这些东西，都是上一世江素素受过训练的东西。
虽然说的话不一样，但是功效的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缓解紧张的气氛，让宴会进行的效果事半功倍。
总归是天家做做样子和官员们打成一片，大家都彼此配合就好了。
众人自然没有多余的话说，谢恩着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江素素全程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丝一毫的逾矩之举。
但是要是熟悉她的人，还是能发现江素素此时并没有多开心的样子。
秦烨雲觉得有些奇怪。
江素素好像，总是在看见皇室的人时候，就显得比平时格外的严肃和不悦。
还没等他细想其中的缘由，就看见自己那个不省心的爹又准备端着酒杯站起来了。
这些年来，秦烨雲吃的宫宴说少也不少了。
他发现相王就好像总是这样。
不等皇帝开口说话，自己就想要说些什么。
就算是真的和皇帝，兄弟之间亲密无间，也不至于次次都这样吧？
不过好在相王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上首坐着的皇帝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赶在相王之前率先开口。
“江爱卿何在啊？”
江正涛知道皇帝叫的是自己，急忙站起身来，紧跟着走了几步来到大殿中央。
“回皇上话，臣，在此。”
皇帝倒是没急着说话，看着江正涛毕恭毕敬的样子，行为间倒是却是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只不过。
他紧接着想到了宫外的探子来报的消息。
百姓爱戴的人，不应该是将军，而应该是他这个君王才对！
一时间刚才和颜悦色的表情荡然无存。
大家都不敢直视天颜，也没有人发现皇帝的表情变动。
倒是皇后坐在距离皇帝最近的地方，看着皇帝此时明显变得不好的脸色。
“你是我们国家的大功臣，哪有跪着的道理，站起来回话吧。”
皇帝的话说的阴阳怪气，江正涛一时间也不知道原因，只得先站起来再说。
“谢主隆恩。”
江素素已经感觉到了皇帝语气间的不对劲，原来，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还是躲不掉的。
人性是不会改变的。
江素素觉得唇间有些干渴，刚才忘记喝茶水了。
还有，这一天，还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