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小海听了婶娘诉述大姐被害致残和宝剑被劫的经过之后,立时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恨不得马上找到恶人季九山,把他碎尸万段,夺回祖传御宝“虎啸”剑,洗雪血海深仇。
“似此心狠手辣杀人越货的江湖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把他碎尸万段,今生誓不为人!”他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
“侄儿,鲁莽不得。季贼久经磨炼,江湖中风风雨雨的事情经历许多,此贼手段老辣,身经百战,一双铁沙掌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报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除夕将至,待大年过后,老身把祖传的‘地术犬法’秘授于你,尔后再去寻他报仇未为迟也!”
“婶娘说得是呀,‘犬法’乃是咱家几代传承的武艺绝学,学好这门武艺,功夫再添一筹,尔后再去报仇未为迟也!你就听从婶娘的教导,也不枉婶娘的一番良苦用心。”娘亲接过弟妹的话儿说道。
诸小海听从娘亲和婶娘的一番说教,只得暂时忍下胸中这口不平之气,且把报仇的事情搁置下来。
“地术犬法”原名“地龙拳”,俗称“狗拳”,它是一种模仿狼犬扑食撕咬的象形拳,有点酷似北派武术的“地趟拳”,系清朝康熙年间南少林九莲山白莲庵住持伍枚师太所创,相传当年伍枚师太根据女尼弟子身材相对短小、体力大不如男人和扑打中对手下三路相对松懈的特点而创立的一种地趟拳术,有蹿、跃、滚、扑、踢、弹、撕、咬等防身招术,计有九段,每段八式,共八九七十二式,多为在地下滚翻腾挪利用腿脚攻防的凌厉招术,连环进击,防不胜防,国人皆道北人善腿,南人善拳,“地术犬法”腿脚凌厉,招术千变万化,比起北派武术的腿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它是南少林武术的一朵奇葩,历代师祖择徒极其苛刻,从来只传承崇尚武德天资聪慧的徒弟一 二人而已。
婶娘出身武术世家,幼从家学,后又深得诸家“梅花精拳”和“地术犬法”真传,论起辈份来,她是伍枚师太拳法的第八代传人了。
大年过后,婶娘就在诸家露天庭院里为诸小海秘授“地术犬法”,别看她是一位上了年纪又是裹小脚的老夫人,打起拳脚来,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威风可是不减当年。诸小海武术根底深湛,勤奋好学,思维敏捷,善于融会贯通,学起犬法来倒也得心应手,他起早摸黑勤学苦练,犬法功夫长进很快。
婶娘敦敦教导道:“地术犬法落地避锋和进步占势的开合之中,腿脚须练就亦虚亦实,长气短发,须练就连环二脚、三脚和四脚的利索雷霆之功。”
逝者如斯,转眼之间到了鲜花竞相绽放的春夏之交,诸小海已经把犬法招术练得娴熟,功夫如虎添翼,娘亲和婶娘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
农历的四月三日凌晨,天刚蒙蒙亮,诸小海起早嗽洗完毕,结束停当,正要在庭院里练习拳脚,忽见露天庭院里原来空荡的泥地上,一夜之间出现了按梅花瓣状竖立着七七四十九根碗口粗的木桩。他正在疑惑的时候,背后传来婶娘‘格登、格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侄儿,你且听我说来,这是‘梅花地龙阵’,今日要你从入口处施展所学拳脚打进来,只要你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把七七四十九根木桩打折,明日就让你找季贼报仇去,否则,报仇的事儿就甭提了。”婶娘说完,点燃一柱香,随手把它插在地上,并纵身跳入阵中。
诸小海胸有成竹答应道:“侄儿谨遵婶娘吩咐。”
“梅花地龙阵”有五个入口,按东西南北中方向摆开。诸小海飞身到东入口处,深吸一口气,便施展犬法拳脚冲将起来,然而他每冲向一根木桩,都被婶娘无情的拳脚挡住,婶娘脸色冷酷,毫无退让之意。他不敢对婶娘妄加拳脚,每次都被婶娘逼了回来。他想起师父临别时的教导:要学会融会贯通,武学的精髓在于独辟蹊径,开拓创新, 婶娘对犬法招术了如指掌,我不能困死在一种打法之中,眼下只有把昆仑道灵活的闪身避锋招术融汇犬法凌厉的腿脚攻势,才能避开婶娘的阻击,乘机打入阵内,一鼓作气摧毁“梅花地龙阵”。他心里思忖已定,振作精神,再次冲向梅花阵,在婶娘无情拳脚的阻挡和威逼之下,以快制慢,避锋有术,闪电一般飞向婶娘无暇顾及的木桩,“嘣”的一声把木桩打断了。只见他拳脚生风,左右飞蹿,酷似一阵旋风疯狂席卷,其身手之快捷手段之凌厉是婶娘见所未见。婶娘目不暇接,措手不及,木桩一根接着一根被他的雷厉拳脚打折或踢断了。不消一柱香功夫,四十九根木桩全被打折踢断了,倒下的木桩犬牙交错,地下一片狼藉。这时候诸小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浑身上下冒着腾腾热气。
婶娘早已筋疲力尽,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不过原来冷酷的脸上,这时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侄儿能把犬法腿脚融汇昆仑道秘拳,独辟蹊径,把诸家犬法发扬光大,幸甚!”
婶娘接着又说道:“侄儿有此能耐,老身可以放心了,报仇的事情你向娘亲提去吧!”
诸小海用过早膳之后,便向娘亲提出要去找季贼报仇夺回宝剑的请求。娘亲心下甚是忐忑,不觉眼泪掉了下来,偌大个诸家大院,如今只剩下娘儿俩和弟妹苦守着过日子,膝下只有这么一棵独苗苗,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断了诸家香火,叫我怎对得起诸家历祖历宗,季贼残害女儿一生,又夺走诸家祖传御宝,不报此深仇大恨,夺回宝剑,也是愧对诸家先人,于心实在难忍。她心里矛盾极了,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叫刘妈把弟妹请来,一道商酌之后再作定夺。
须臾,弟妹来了。便说了儿子要去寻找季贼报仇的事情,之后,她用求助的眼睛望着弟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嫂子尽可放心,该是让他去的时候了,凭海儿的这般身手,除掉季贼如探囊取物耳!谁家都不能忍受如此奇耻大恨,大仇一定要报,宝剑也一定要夺回,此贼不除,终是江湖和地方之患也!”
她看了嫂子一眼,接着又说道:“报仇的事情须周密计议,谨慎行事才好,还须请二小姐陪同海儿一道前去,好歹也有个帮手,有道是旁观者清,为的是避免节外生枝,以防其中不测。”
娘亲觉得还是弟妹想得周到,便叫刘妈马上动身去螺州陈家坞请二小姐回家。
刘妈是穷苦人家出身,苦难的岁月磨练出一副坚强的性格和勤快的手脚,虽然年过五十,办事依然十分利索。约摸一个时辰,她就赶到二十里外的螺州陈家坞姑爷宅第。 适逢姑爷外出经商未归,刘妈把夫人请她回去的事由向二小姐说了,接着便催促二小姐收拾行装与她一道回去,说是夫人在家里翘首望着呢!
诸翠菊小姐身材高挑,体态丰腴,自幼和大姐一道跟随叔父、婶娘练习武艺,“梅花精拳”和“地术犬法”皆已练得娴熟,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武林中人。大姐被季贼伤害致残,祖传御宝“虎啸”剑被劫,仇深似海,她也是没齿难忘,巴不得有报仇雪恨的一天。今日听刘妈这么一说,恨不得马上与弟弟联起手来,除掉恶贼季九山。
诸翠菊小姐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收集好了,和刘妈分乘两辆黄包车,急急忙忙赶回娘家。回到娘家时,日头已经过了晌午,一家人见面,自有许多话儿要说。
有诗曰:
传报深仇必一战,授艺绝学道相融。
诸法翛然有知音,家承伍枚雷霆功。
犬亦吠虎春夏交,法不孤生自古同。
秘转九段开八式,招姐为我壮胆行。
(长篇小说《戎马人》陈 金星 郑志忠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