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真的不用给娘娘,把把脉?”
从地道出来后,千斤就一路尾随到夏侯瑾轩的屋子,有好几次太着急,差点踩到他的脚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倒也守了医师的本分。
“不用”,夏侯瑾轩回道。
门嘭地一声被关上,千斤的鼻子差点给夹了进去,想想虽有些后怕,可他还是执意再提醒一句,“王爷,娘娘当真没事儿?”
一个身影走近,殿门突然被打开,只听他回道,“没事儿,她是装的。”
“哈?”他吃惊地回道。
在夏侯瑾轩眼里,宁为璇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逃避,当事情无法控制的时候,不是装病就是装晕,就像,这一次。
只不过,他愿如她所愿。
“娘娘,都是二王爷救了你,你怎么能装晕呢!”
坐在宁为璇身旁的浔阳眉头一皱,瞧她一脸嬉笑好像什么时候都于她无关紧要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
林如烟死了,这宫中,对她来说,便是连个能交心的人,也没有了。
可宁为璇不是这么想的,至于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乱的很,只说累了,便不愿再说话了。
殿内最后一丝烛火被熄灭,月光透过窗户传入一丝丝幽暗的光芒,宁为璇挑开被子,坐在茶几旁的毛毯子上。
“夏侯惇渊……”她喃喃的说道。
今天夏侯瑾轩问他为什么要去烟雨阁,她答不出来,她不能否认,夏侯惇渊在某个意义上来说,是她的全部。
以前,他去哪个宫,她都犯不着和自己做对,因为她知道,都是逢场作戏罢了,直到今日,亲眼所见他和另一个女子这般亲密,她就像发了疯一样,无法接受。
“如果我不去御书房,就不会看到这一幕,也就不会失了理智,去烟雨阁。我若不去,她便不会死!”
宁为璇一遍又一遍地推算,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企图去接受这个意料之外地结果,可事实告诉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羊毛毯子上,这一根根细长的白色羊毛企图撑起这一滴泪水,可涌出眼眶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滴又一滴准确无误的叠加,让这本就细长的羊毛最终失去了与它斗争的能力,完美的败下阵来。
哒哒~突如其来的一声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宁为璇的抽泣声愈来愈小,她将手撑在地面,企图站起身来,就在她直起腰板的那一刻,她被人一把圈进一个温暖的臂弯……
“你……怎么来了?”她身子微微一颤,可细心一想,倒是能猜到,眼前这个人,是夏侯瑾轩。
他将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慵懒且存心,宁为璇有好几次都想推开他,但他拼命地将他圈在怀中,力气很大,她竟是无可奈何。
“想哭就哭吧,这儿没人”,他轻声说道。
“什么叫做这儿没人,不是还有你嘛!”
“你可以不把我当人,一块木头也行!”
夏侯瑾轩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感受她像是只小猫一样在他肩膀上磨蹭两下后,很没出息地哭出了声,甚至,湿了他的外衣。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心情决堤的那一刻,都会有想哭的冲动,若是没哭出来了,憋着,反而更难受。
“夏侯瑾轩,你是故意的吧,外衣就搭在肩膀上,穿了件里衣就……就过来了!”
哭完,宁为璇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这个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的男人,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他肩膀处一大块若隐若现的透明状泪环,害羞地后退了一步。
“我若是故意,就不会带上这件外衣过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衣架子上找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怎么,睡了?”
“嗯?”她皱了皱眉头,看他狡黠一笑,用胳膊蹭了蹭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有安排?”
“是有安排,只可惜,你这一身伤,到时候寒风一吹,病情加重,千斤定要找我麻烦,到那时,我可担待不了!”
“二王爷将烟雨阁的事儿都揽下来了,怎么,还怕千斤?”宁为璇眉头一挑,像是若有所指。
这哭过之后,所有的不开心的都激发了出来,刚还紧绷的身体突然间利索了不少,自然,对夏侯瑾轩所说的话,也有了兴趣,“二王爷,有些事儿呢,得趁早做,若要等下回,或许就没这个机会了!”
“既然如此……去庙会吧,宁为璇,去庙会吧!”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双眼炯炯有神,唇角上扬,笑起来像是有漫天的星光都铺在他的脸上,这一刻,他没了王爷该有的肃立,而她,盯着他那双眼睛,像是被吸引了过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笑还是保持原有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是啊,谁能想到,明明遇到了棘手且难处理的事儿,天晋的王爷竟然带着皇后逛庙会,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反正,疯狂至极。
“换身男儿装倒也是英气,我帮你再梳个头,逛庙会也方便些”
夏侯瑾轩边说话边拾起梳子穿过她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替她束发髻,这动作倒是轻了,可这嘴,却是依旧不依不饶,“你啊,什么也别想,就当出去玩一次,今夜,那人不会来清宁宫找你。”
“怎么?”她小声问道。
“没怎么,朝中有事儿够他忙活的了,他没空来这儿找你麻烦。”
“那你……能解决吗?”
夏侯瑾轩知道她想说什么,解决?这世上除了最根本的问题,其他都能解决,而宁为璇,触犯的便是这根本问题。
“除了你,其他事情,都能解决”,他肯定地说道,“宁为璇,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确认你的心,请你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还是不能从他那边走到我这边来,那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什么?等我爱上你吗?她心想。
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是在赌场里掷骰子,即便是有经验的老手,也会有算错的那天。
夏侯瑾轩揣测不到宁为璇的内心,但是,他可以选择,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告诉她。
“夏侯瑾轩”,她突然叫了他一声,看向他的时候,眉眼弯弯,甚是好看,“给我一点时间。”
他点头,回道,“好,我等你。”
半个时辰后
清宁宫的寝殿门突然被推开,一女子拿着油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还没走到皇后的床榻旁,就被什么东西给绊倒,若不是有些拳脚工夫,否则,早就摔在了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你是谁?”
她拿着油灯谨慎地低下身往那处看,发现地道的出门被打开,一男子就趴在地道边上,两只眼睛就像老鼠一样,贼眉鼠眼的往外看。
“你是千斤?”她惊呼道。
“嗨!”看到浔阳,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出了声。
“所以呢,你来干什么?”
“我来”,话说到一半,千斤顺手借走了她的油灯,不顾她的反对,撩开皇后床榻边上的帷帐,指着空荡荡的床问道,“你家娘娘呢?”
只见浔阳吃惊地摇了摇头,回,“我……不知道啊!”
这故事的来龙去脉呢,要从回府后,夏侯瑾轩将他关出门外说起,千斤回房后,总觉得此事不太妥当,若按自家主子的话来说是装晕,可她的面色确实不太好,就怕是旧病复发。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太妥当,穿上外衣就去准备去敲他的门,哪成想,刚出房门就瞧见一个穿白色里衣的男子经过,看这身形,还真有些像自家的王爷。
他走得急,没一会儿工夫,千斤就被甩到了身后,等千斤再跟上去之后,才发现早已不见人影。
然后,他又跑回去去敲自家主子的门,确认他不在房内,也不在书房后,这才认定,刚才那个男子就是自家的主子,推算行驶方向,倒像是……通往清宁宫的地道。
“所以,我这才跟了过去,虽有些冒犯,但我这推理说明,你家娘娘和我家主子在一块呢!”
听千斤说了这么多,浔阳虽没给全听明白了,可也听懂了大半,反正意思就是:夏侯瑾轩穿了一身里衣就跑到娘娘的寝殿,现在,两人还双双失踪!
“你这个推理确实不错,不过,你家王爷穿了一身里衣也就罢了,现如今,还拐走了我家娘娘,这笔账,我们先算算!”
浔阳冷笑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她用手捂住了嘴巴,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疼的直发颤。
末了,只见他抱着大腿根子坐在殿外,苦兮兮地说道,“我是怕娘娘旧病复发,这才赶了过来,如今倒好,竟被打成了这样!”
“所以,我家娘娘呢?”浔阳一个锐利的目光,吓得千斤立马别过脸去,紧紧地抿着嘴巴,小声说道,“与王爷在一起,定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