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贵为天晋的皇后,这身行头可不行!】
【娘娘,你可别打趣我了,现在形势险峻,我又怎么可以和吴祈……】
【娘娘,左右坐姿,战友站姿,你现在是皇后,万万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脑海中,就像有万千的星光在闪烁,昏暗的一角有了这片光亮,就如同白昼一般,将所有的一切照的清楚明白。
都说,人睡醒之后,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整个脑子都是发懵的,可宁为璇正相反,昨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儿,就像民间的小人书一样,手指夹在书页面,掠过的每一面,就像是戏台子的唱戏班子一样,在她脑海中上演。
没错,死了,就连浔阳也……
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她换了一身白衣裙,或许是昨晚伤心过度,她的嘴角竟有一道血痕,嘲讽一笑,惨白的唇角微微上扬,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苦笑。
殿门吱喳一声被打开,有一人信步而来,宁为璇忍住快要落下的眼泪,顺着那缕光明看向那个踩着光而来的人,“吴祈……”
出乎意外却又算作意是料之中,这个时候,除了他,应该也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找她。
“娘娘竟还认得小人”,他冷笑一声,拖在地上的剑发出滋滋的响声,金属声从耳旁传来,每一声,都像是一种质问式的逼近,“臣还以为,娘娘早就忘了臣这样的小人物呢!”
可能是赤脚的缘故,没有炭火的殿内异常冰冷,但是这种冷,连带着心脏,寒成一片,“是我害了她。”
殿中的纱布早已消失不见,可之前死去的那一些人的灵魂就好像还在那里一样,宁为璇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浔阳那张惨白无血丝的脸,她不知道她们的尸体去了何处,吴祈如今找上门来,应该……已经安排妥当了。
宁为璇不敢想,也不敢问,若是再见到她死去的样子,那最后一点期盼或许都会消失殆尽,给她们的死定下实锤。
人总是这样,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还会留点幻想的余地,期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后,死了的人,都还能走到自己眼前。
“你若不与二王爷苟同,她也不至于…… ”
砰~吴祈手中的剑不知何时掉在地上,手柄处和地面的撞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刚从宫外赶来,一晚上双眼都未曾合眼,颠簸至此,却还是没能救回浔阳的性命。
她还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走的这般凄惨。
他没有杀她,报仇这种东西,杀了又如何,死了的人又不能再回来,更何况,这个叫宁为璇的女人,曾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主子,他不能杀她,若杀了她,到了地下,她不会原谅他的。
最终,吴祈的剑还是被他收回腰间,落寞离去……
这个世间又太多悲伤,宁为璇都还没来及的一一品尝,或许是因为她是孤儿的缘故,自小与她亲近的人本就不多,而浔阳,算一个。
失去亲人的感受,宁为璇也是第一次尝到,有点苦,有点痛,若说死是了结生命的最好办法,那么,现在,应该算是生不如死。
清宁宫失势,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皇宫,往日热闹的宫殿竟有点冷宫的意思,吴祈走后,再也没人来这儿,大多时候,都是宁为璇一人坐在殿内发呆流眼泪。
天又暗时,来了一宫女打扮的,宁为璇认得她,宸妃身边的宫女,小萱。
或许是得了她主子的令,送了信就离开了,眼神中,尽是蔑视与得意。
信纸是用一块红丝巾包起来的,到她掌心的时候,印上了一块红手印,闻这味道不像是胭脂,倒像是……血迹!
她张皇失措地打开这块红丝巾,包裹着的信纸已经半干,可依旧血迹斑斑,她将几近破碎的纸张平摊在地上,虽是有些模糊,却还是能看的清楚血书里头到底写了什么:一月初八,吴祈与浔阳,结为夫妻……
眼泪不知从哪来,大滴大滴地落下,宁为璇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咧嘴一笑,道,“浔阳,这一辈子,你也是值得了!”
还记得,宁为璇曾听她讲过,围猎场上时,她若死了,吴祈如何?
那时,浔阳便是这么问的,吴祈搂着她回:你若死了,我陪你!
本以为是一句玩笑话,竟没想到,这小子当真这般深情,随她去了……
……
德公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刻不容缓地就往御书房赶,夜虽深,可夏侯惇渊还是在案前批改奏折,这朝里朝外的事儿并不少,由不得他早早歇息。
“陛下”,入了御书房,见了夏侯惇渊,德公公恭敬地全了礼数,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吴侍卫死了……”
“你说什么?”夏侯惇渊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德公公的时候,满眼惊讶,“你说…… 谁死了?”
德公公咽了一口口水,又重复了一遍,“吴侍卫!”
“吴祈?”他吃惊道,“朕不是派他去宫外了嘛,怎么死的?”
德公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一肚子的话简单组织了一下,这才通句回道,“吴侍卫自己下的手,听说,是随清宁宫的浔阳姑姑一道去了!”
“胡闹!”毛笔从夏侯惇渊手中挣脱而出,被他扔在地上。
对于花婷阁的人来说,活着这两个字,本就是拼了命才能从死神嘴里夺来了,就为了个女人,自杀殉情?不是胡闹,又是什么!
这一切太不真实,以至于他无法完完全全地相信德公公说的话,就在他让他引路去见吴祈的尸体时,暗室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走到半道,他又将脚缩了回来,摆手让德公公先守在外头,还特地吩咐,没他的命令,不得入内。
德公公侍奉夏侯惇渊这么多年,对他的习惯也算是略有耳闻,不多问,也不做片刻的停留,得了令,就关上御书房的殿门,拿着浮尘守在外头。
一小太监喜滋滋跑上前来,满面红润,像是道喜,“如今,没了吴侍卫,今后,德公公可就成了陛下身旁的红人了!”
“说什么呢!你小子,打入宫时就该清楚,今朝红人,明日死人,药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好好管着自己的这张嘴,别乱说话!”
他最是忌讳这些,浮尘打在这小太监的脑袋顶上,力道可不小,吓得他赶紧闷着耳朵躲了去。
吴祈死的突然,德公公虽是怀念这个旧人,可在这个紫禁城中,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死个人,自然会有新人替上,这个紫禁城,依旧还是紫禁城。
“倒是可惜了他”,德公公低声长叹道。
对于这个实力相当,能与他互相牵制,亦敌亦友的人,有时候想想,就这样死了,倒也是可惜。
……
御书房内的密室被打开,还没等夏侯惇渊进去,孟江子就已经缓步而出。
他虽有些惊讶,却还是后退了几步,拱手问道,“师傅,您怎么来了?”
“为何不能来?”
孟江子穿了一身白衣,走起路来像是仙骨风道士,若不是他眼眶中带有那圈血丝,或许,没人能认出来,前国师竟是花婷阁的阁主,是那个培养杀手的幕后之人。
夏侯惇渊面露恐色,跟在孟江子身后,回道,“徒弟不是这个意思,徒弟……”
“你做得很好!”孟江子接话道,“既然已经知道,夏侯瑾轩与宁为璇关系甚密,如今这机会早已摆在你的面前,你为何,不好好利用呢?”
“机会?徒儿不明白!”
“不明白?”孟江子冷哼一声,站在他身侧时,偏头说道,“宁为璇如今处境艰难,清宁宫中的宫女全都换了一批新人,如此大的动静,夏侯瑾轩不想知道,迟早也会知道,既然如此,不如,将射杀点放在清宁宫内,守株待兔即可。”
“那……宁为璇?”
“此事成与不成,她都得死,如此,她也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你的皇后!”
孟江子的话,夏侯惇渊听的明白,宁为璇若能引他来,天罗地网总能将他射杀于此,即便他有通天的翅膀,也禁不住他们周全的准备。
至于这个她,指的应该是陆晼晚,她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从头到尾,目的明确,在清宁宫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
后宫从不缺漂亮的女人,缺的不过是漂亮心计又深的女人,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她便是这样的人。
只是,如此,他便保不住宁为璇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