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浔阳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站在那儿,好似没听明白,又问了一遍,“杀了二王爷?”
“是啊,杀了这个天晋的战神!”宁为璇又叹了一声。
这偌大的天晋,夏侯瑾轩就像远古时的饕餮,人人避之不及,夏侯瑾轩若这么容易就可以用手段除掉,他这个天晋皇帝也不用担忧这么些年。
一个他自己都杀不了的人让他来杀,莫非是师姐将她与二王爷有私下来往之事告知了陛下,他因此事,向她发难?
“不对啊,若是师姐,她有什么好藏的,至于将身份抹去,成日和个白莲花一样在陛下面前装!”
“是啊!”
“你感叹什么?”听到浔阳附和,宁为璇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丫头傻笑一声,畏畏缩缩的举起手回道,“娘娘,我的意思是,确实像白莲花。”
“哎,她是白莲花,我又是什么,有时间担心别人,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宁为璇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后来实在没辙,就让浔阳带上棋盘去了无惜宫。
有时候这想不通的事儿就不要多想,反正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儿,倒不如,抱着闲散心去做点闲散事儿。
“娘娘,上回你搬去的棋盘就被那小子留在无惜宫,怎么又带棋盘过去?”
一路上,浔阳似有万张嘴,一张一合就没停过,想来,也是她抱着这棋盘盒子不舍得送。
宁为璇倒是没当回事儿,反正这东西再好,放在她这清宁宫也是用来堆灰的,倒不如送给无惜宫那个孩子,也算是物超所值。
“浔阳啊,你还真别说,这小子下棋堪比宫中的棋博士,他若是喜欢,送他便是!”
“送他便是?”浔阳瞧了手中的棋盘,低头瞅了一眼,暗想:这哪是去下棋,这就是变着法去送棋的。
小半个时辰轿子已停在殿外,宁为璇屏退了所有人,就留了浔阳一人在身边,推开这陈旧的大门,只见一十岁左右的小孩站在殿门前,奶奶地喊了她一声,“皇后娘娘,您来了!”
“对啊,我来了,还带了连岁最爱的棋盘呢!”她张开手臂,笑着回道。
只见这小子跑了过来,身子在高脚门槛处踉跄了一下,但又很快站稳,在无惜宫外殿宫门关上之时,将她环抱在怀中。
无惜宫住着先帝的宠妃庆无娘,本该随帝殉葬,只因她身患重病,本就蒲柳之姿,有朝臣说她殉葬也是晦气,故夏侯惇渊荣登帝位之时,为她修缮宫殿,取她名字中一个无字,名“无惜宫。”
“连岁,你且先从娘娘身上下来,都多大了,还这般无理!”
一女子搀扶着内殿的门框,微微欠了欠身子,算表恭敬。
宁为璇轻笑了一声,将这孩子一把抱起,远远的说道,“为璇见过太妃,连岁这小子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不用在乎这些虚礼,他见我高兴,我心中自是欢喜的。”
“外头冷,娘娘先进屋吧。”
庆无娘将手上的帕子轻捂住嘴唇,咳嗽了一声,由着身旁的贴身宫女扶到内室,将热茶和点心准备妥当,宁为璇正抱着连岁走进内屋,庆无娘面色不悦,还没对连岁使眼色,他便乖巧从宁为璇身上下来,找了一块软垫替她放好。
“娘娘坐,喝些热茶先暖暖身子”,连岁取了一个小板凳,就坐在宁为璇对面,像个小大人一样招呼宁为璇坐下。
宁为璇瞧他这模样,虽笑出了声,但也是心疼,“好,我已经坐下了,浔阳姑姑那儿有礼物,是给连岁的,先去瞧瞧?”
“我……”连岁看了庆无娘一眼,有些迟疑,直到庆无娘点头应下,他这才全了礼,恭敬地说道,“连岁这就去,多谢娘娘!”
宁为璇吃了一口茶,看着他的背影,深叹了一口气,“太妃,这孩子还小,玩性正大时,何必这般拘着他!”
“他活着已是福气,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之后的路也只能靠他一个人走”,庆无娘远远的看着连岁拿到棋盘时的样子,笑出了声,“现在的每一天,我都感觉是赚来的。”
“自是欢喜,就该欢欢喜喜,太妃何必……”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庆无娘打断了她的话,深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当年也不知道多大的运气,能得娘娘相助,只不过今后的路,只能让他自己走!”
宁为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当年之事,不过是偶然,皇后这个身份将她卷入了这个深宫,可也是这个身份,让她救下了太妃,与此同时,救下了这个孩子。
话说当年,夏侯惇渊上位,作为先帝的宠妃,庆无娘本该随先帝殉葬。那日,宁为璇经过御花园,庆无娘挣脱太监拉住她的裙角,求她救救她们母子,没错,她怀了孩子,先帝的孩子。
宁为璇求了夏侯惇渊,可夏侯惇渊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今日,这个孩子还没成型,若十几年之后,没人能保证,他会不会像夏侯瑾轩这位二皇子一样,对他造成威胁。
宁为璇几经周旋,甚至以死相逼,夏侯惇渊这才勉强将她留下,唯一一个条件便是,这个孩子不能有名分。
庆无娘入住无惜宫后,在悄无声息中生下这个孩子,喊他连岁,期望年岁连绵。
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庆无娘从不让这个孩子喊他一声母妃,虽事事亲为,但也从不过问他的生活琐碎,好似疏远,实则关怀。
闲时,宁为璇会来无惜宫来找庆无娘闲聊,带些生活所需,毕竟,这偌大的无惜宫也就几个宫女,实则冷清,除了名分没有任何的实权。
“娘娘,能否和连岁下盘棋?”
他喊了一声又一声,直到着急了喊的声儿大了些,宁为璇这才从定了神,无奈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好呀,输了可不能哭鼻子!”
“娘娘回回输,连岁怎么哭鼻子?”
他跑去了外殿,找了张大桌开始布置棋局,像个小大人一样,指挥浔阳把这东西往这儿放,把那东西往那处放,偶尔还能听到浔阳低声的抱怨和小声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