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空突发一阵雷,是福是祸都很难躲过,夏侯惇渊发怒的时候,别说跟在他身旁的吴祈,就连宁为璇都不敢乱说话。
在他掌下的一方砚台被瞬间拍碎在龙案上时,宁为璇连忙一跪,面上虽是惊恐,可这心底却是万般思绪:花婷阁的刺鞭她都挨过,来时还在想,夏侯惇渊如何罚她,可看如今这情况,她都有些摸不太准了。
“陛下,我……”
“罢了,你走吧”,夏侯惇渊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宁为璇正有话要说之时,她喝令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过几日便是围猎,宁为璇,你最好不要再惹出什么祸乱,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宁为璇知道!”在她离开之时,偏头回道。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宁为璇与夏侯惇渊还是主仆之时,他常对她说这句话,那时候的夏侯惇渊心思纯净,很爱笑,可如今的夏侯惇渊别说笑了,不板着张脸议论国事也是少有的事儿,在他心中,国事在他心中排行第一。
若不是今日他再提起,宁为璇许是忘了,她曾答应他,要好好活着,这条命,别人取不得,这本就是他的。
“吴祈,你随我走上一程,我有事要与你说”,一出御书房,宁为璇还没坐上步辇,就先将吴祈招了过来。
吴祈本就对宁为璇心生怨念,手握长剑不愿过去,这人还没站稳,浔阳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要不是他及时停下,若反扑在皇后娘娘身上,这又是一罪。
可那又怎样,自家媳妇儿总得宠着,就是天大的事儿可得护着,“浔阳,下回轻点,疼~”
“吴祈,还不快过来”,宁为璇眉色一动,面色青黑,想想,这两人的情缘也是她一手撮合的,只是没想到,真秀起恩爱来,谁也不输谁。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宁为璇低头瞧了一眼吴祈,瞧他这恭敬模样,还真是托了浔阳的福,“没几日工夫便是围猎,此事颇大,你且细心照看,莫要出什么岔子!”
“吴祈明白。”
“明白便好,浔阳,本宫身子乏了,便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宁为璇便带浔阳离开,这步辇离开这殿外,小德子就迫不及待的跑上前来,用胳膊肘撞了撞吴祈的臂膀,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问道,“皇后娘娘刚给了你什么,不会是……”
“公公,为人处事最忌讳的可是一个贪字”,吴祈反手将手中的胭脂袋押在身后,冷哼了一声,就叩响了御书房的殿门,推门而入。
小德子瞧他这模样,气的发飙,跺了几下脚,扭头就去数落自个儿手底下那几个小公公,借此将气撒在旁人身上。
底下的小公公也是习惯了,这两人隔三差五就闹矛盾,一闹矛盾,德公公就安排他们干苦力,无奈之余呢,目光不禁转向御书房内。
暗想:都是陛下身边的亲信,怎么吴侍卫脾气怎么好,对待下属也是亲和力的,到了德公公这儿,怎么就……
“你们这些人,成日就知道添麻烦,怎么就这么笨呢……”
小德子就站在偏殿将他们一个个轮番数落一回,俗称,鸡蛋里头挑骨头。
小公公们将目光收回,轻叹一口气,暗叹一声认命吧!
“陛下,皇后娘娘临走之前留下了这个。”
吴祈将手中的胭脂袋摆在掌心,双手奉上,这个动作僵持许久也没听陛下应声,他眉头紧促将头稍稍抬起,却见坐于龙案上的夏侯惇渊满头大汗,面目狰狞,像是忍受万般痛楚。
“难不成毒药的药效还没过,那刚才……”
吴祈守在御书房不过是为了等花婷阁那位执行人,陛下从清宁宫回来后就怒不可言,临时受罚毒气入体,执行人说了,解药在围猎之前才能给到,本以为毒劲已过,却没想到,刚才皇后娘娘来时,陛下是强忍着。
“吴祈,朕无碍,不要对任何人说!”夏侯惇渊从衣袖中取出帕子,拭去从嘴角落下的血迹,捂着胸口还不忘再三警告此事。
“吴祈明白”,他点头,正要退下离开之时,想起手中的胭脂袋,上前几步,将它放在龙案右侧便连忙退下。
夏侯惇渊受伤之事不能外传,作为天晋皇帝的贴身侍卫,他有责任在身,护住这扇御书房门的同时,也要护住天晋陛下的尊严。
女子脆弱的时候需要男子的安慰,可男子脆弱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在场,吴祈深谙其道,只不过有一点不太明白,宁为璇交给他的胭脂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原来,你都知道。”
在殿门再关上之时,整个御书房变得冷清寂静,夏侯惇渊将胭脂袋解开,取出袋中的药罐子,无奈一笑。
宁为璇还在他身边当婢女的时候,就数她鬼点子最多,经常连累他与她一块受罚,或许是受罚的次数多了,她干脆将制度全都给背了下来,什么罪受什么伤,这样下回再犯时,先权衡一二,能少受些罚便也是少些。
她刚才应该看他神色不对,特意将这药瓶交给吴祈,果真,这日子久了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她还是这般机灵,让他无可奈何。
“娘娘,陛下可有罚你?”
宁为璇一入清宁宫,浔阳就将宫女都遣散到殿外,跑到宁为璇跟前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陛下没有罚你!”
“是没有罚我,倒是连累他受罚了!”
“他,是谁?难不成……是陛下?”
“你说呢?”宁为璇轻叹了一口气,暗想:平日里自己闯祸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将夏侯惇渊也牵连其中,跟着她一块受罚,都说祸不及主子,她倒好,成日给自家主子添麻烦。
“浔阳一直都觉得,娘娘做事还是欠稳妥,作为杀手,得遵守命令,作为天晋的皇后娘娘,要遵从宫中……”
论起戒律清规,浔阳说起话来可谓是头头是道,平日里也不见得她讲什么道理,可一旦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
“哎呀,浔阳,我知道了!”宁为璇捂住耳朵,抱着她的胳膊便是撒娇,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她最听不得这个,浔阳最爱讲这个,“今日你便饶了我吧,之后,保证不再犯!”
保证不再犯这句话浔阳跟在她身边几年,就听了几年,嘴上虽这么说,却没见她安分过,“好了,娘娘,你且早些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睡便是!”
宁为璇将解开外衣,卸下发饰,佯装有些困意,待浔阳吹灭烛灯便已躺好睡下。
只不过殿门关上之时,听有一人喃喃道,“是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