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渊早前对宁为璇爱护有加,这些,陆晼晚是知道的,就因如此,她才会故意将她没死的消息告诉他。
能摧毁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句能与不能、是与不是,而是欺瞒。
她当着夏侯惇渊的面自杀,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有所怀疑,譬如:假死。
只可惜,陆晼晚还是低估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解药拿来!”
闯进无熹宫的那刻,就连基本该有的礼节,都没有遵守,夏侯惇渊伸手便问她要解药。
这样的行为,惹得她十分不快,“陛下,你竟问我要解药,你可知……”
“其他的朕一概不知,朕只知道,解药!”
宁为璇呆在他身边,没少受欺负,鞭打、责骂以及惩罚,其中的种种惹得她身上疤痕处处,这些,夏侯惇渊都不在乎,因为,这些都是出自他手。
她每每犯错,他惩罚她的同时,也为她免去了一般灾祸,他是疼惜她的,若是能保她,她自然愿意将所有的罪责免去,只可惜,他不能。
既是如此,让她记恨他便是。
他是护内的主儿,他可是伤她、算计她,旁人却是不能,若旁人伤她一分,他必会将这份伤给讨回来。
这些,是陆晼晚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她这一辈子都活在生杀掠夺中,没人能保她性命,唯一能留下自己这条命的,便是自己。
“陛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不可思议的问道。
到这个时候,夏侯瑾轩必然已上门讨要解药,这可以看出,在他眼里,将宁为璇看的极为重要,既然如此,为何不用她来牵制他,这么多年的计划不就是为了此时,本已经水到渠成的事儿,为何要功亏一篑?
夏侯惇渊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又走近几步,厉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把解药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若是阁主在,定然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你莫要拿他来压我,若是师傅在此,我也要取走解药,你听明白了吗?”
大殿内空无一人,夏侯惇渊此时说的话,像是一阵又一阵的雷轰声,传入她的耳朵,一生疼。
她往后退了一步,边摇头边说道,“你怕是疯了,她现在是经微,早已经不是宁为璇,她的生死,早已经与天晋无关,与你无关,如此,你竟还要救她,这怕是早已忘了,你欲何为!”
陆晼晚这番话,极为犀利,甚至还有责怪的意思,这话本就有越权之意,夏侯惇渊岂会容她,一巴掌落在她的脸颊,立马显现出一面的巴掌印,疼的她直龇牙。
在夏侯惇渊眼中,她即便是坐上了高位,也是比不过她的,“我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指手画脚,从一开始你怕是会错了意,我要的是夏侯瑾轩的命,不是她的,她的命,只能由我来取!”
“好一句由你来取,你可知道,今日你若拿走了解药,再想牵制住夏侯瑾轩,便是难上加难!”
“我知道,这些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夏侯惇渊的手段强硬,陆晼晚见他有必取的决心,便将解药给了他。
让她没想到的是,拿到解药,他便匆匆离去,生怕她没了性命。
“哈哈哈哈”,她嗤笑道,临走前,给了他一个忠告,“我这位师妹,还没这么快死,陛下这般想救她的命,她即便活了,未必能领情,至于陛下,若被阁主知晓,可不是阁中规矩就能简单解决此事。更何况,今日,你救下了她,他日,你又能救她几回?夏侯瑾轩今日之举,只会给我这位师妹招来更多祸端。都这样了,你还要救她?”
“救,我能救她几回,便几回。”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动不得他半分心思,这番话没让他就此止步,反而,让他走时越发坚定。
她咧嘴一笑,像是哭断了肠的女子,心中有万般无奈倒在地上讪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夫妻关系,知道的,倒不如不知道的好,到最后,你竟没认清,谁才是你真正的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远远的就听到殿内的响动,待陛下走后,小萱赶忙跑了进来,见自家娘娘瘫倒在地上,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根根手指印在她脸上,清楚的很,许是力道大了些,就连妆发都有些乱糟。
她赶忙上前,细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势,小声问道,“娘娘,其他地方可有伤着?”
“没有”,只见刚还哭丧着的,就一转眼的工夫,竟早已变了脸色,慢慢起身,擦去眼角的眼泪,勾起血红色的唇角,悠悠然地说道,“小萱,将上药放在外头便是,本宫自己会抹药,你赶紧传信到花婷阁,就说,陛下出宫了,解药在他身上。”
有仇必报,说的是有此能力的人,她这种没能力的人,只能负责传递消息,然后,冷眼旁观,只要处理得当,就是连陛下,她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一掌,再怎么着都得就此讨回来。
得了解药,夏侯惇渊没有将它交给旁人,到这个时候,他无人可信,只匆忙回宫,用一金蝉脱壳法,随马车出宫。
至于马车的主人,必须是他信得过又有能力救她的命的,想来想去,还是选了毕忠良。
别看他年岁大,论脾气与狡猾,没人能比得过他,就连守城的将士,远远的瞧见这是毕太医的马车,二话不说,先让路便是。
“却没想到,今日,朕竟是沾了你的光!”
既是出宫,夏侯惇渊也就没了什么架子,这身旁的护卫都在宫里头,他想摆架子,也没什么仪仗。
毕忠良想跪,在这马车又施展不开,就这样坐在陛下身旁,却也觉得不自在,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敬的问道,“陛下微服出宫,只一人,若被有心之人知道,老朽这些护卫或许不能足以保证陛下的安危啊,毕竟,这……”
夏侯惇渊无奈地瞟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朕的那些护卫虽在宫内,可有人暗中保护,如有危险,会出手阻拦。”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儿,他心安定了不少,可没一会儿工夫,又问,“那陛下这是去哪儿,晚些时候,可还要坐臣的马车入内?”
“你没发现驾车的已经换人了吗?更何况,一会儿下车的是你,不是朕,一辆马车而已,毕爱卿不会舍不得给吧?”
“给,自然给”,毕忠良连忙应道。
许是有些不敢相信,中途,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正好这车夫转过身来,四眼一对,毕忠良连忙将手又缩了回去,冒了一阵虚汗,暗想:果真,竟不知何时,换了个人。
“那……”此时,他又想问,何时下车?
话刚说出口,就被夏侯惇渊一眼给瞪了回去,他连连点头,乖巧的坐了回去。
这时,已是深夜,可即便如此,因为女儿节的关系,街上依旧热热闹闹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夏侯惇渊听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声,突然想到,她小时候每次逃回来后,给他说的那些稀罕玩意儿。
果真,如她所说,除花婷阁外,其他地方不似这儿冷冰冰的,他们都是有温度的。
幼年,夏侯惇渊没有机会看这灯会,年岁渐长,当了天晋皇帝后,更是没这机会,只是没想到,能瞧见这一番盛世,竟是在今日,依旧与她有关。
也不知道,她出现在他身边,是他的幸事,还是她的厄运。
呲啦~
不知道何处传来一声响声,听这声音,倒像是……刀剑过交声。
夏侯惇渊撩开帘子,果然,见一黑衣人持刀坐在马车前,身旁躺着早就死去的车夫,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他依旧架着马车,只不过,在马车顶上还站有一人,手持带有血色的长刀,一身戾气。
“陛下这……”毕忠良有些慌张地说道。
说是慌张,不过是装出来的,既为二爷的人,这种场面他也没少见,只不过在这个时候,陛下若是顾不得他,他又得用何种手法保命?
夏侯惇渊像是早已料到,特地吩咐毕忠良在后等着,伸手将驾车的车夫推开后,坐在黑衣人身旁,像是没瞧见站在马车上的人一般,若有所思地问道,“是何人?”
坐在一旁的黑衣人边驾车边回道,“是自己人。”
“可问过,为何杀人?”
“问过,为带陛下回去,阁主吩咐了,这药不能送去。”
“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我去定了!”
“好”,话音刚落,黑衣人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将剑从身旁抽出,在站在马车上的人还没有就此反应之前,刀正中他的心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