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渊出宫,不可能只身一人,在他身旁必定跟着一个高手,在很多时候,他只秘密跟随,旁人见不到罢了。
每个死士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任务缠身,在他们眼中,最重要的不是任务本身,而是听命于谁。
就像是这个黑衣人,同为花婷阁人,但当初是夏侯惇渊亲自问阁主伸手讨要,阁主既将他给了他,他自然也就听命于夏侯惇渊,因为,从那刻起,他的命就攥在他手中。
马车停下的地势本就属荒凉,他们选择在这里动手,自然还是顾及隐秘性,既然他们要拦,那就让他们拦,只不过这药,他是给不了了。
夏侯惇渊的双眼一点一点变得暗沉,像是黑夜中的老鹰一般,即便夜再黑,锐利的眼睛都紧盯着猎物,一点不愿意放松。
在这之前,他没能阻止她那一剑,时至今日,这药,他必须送到她的手上,她必须活。
“我不同意,你不准死!”
他的剑不知何时,一刀刺穿对方的人的肚子,不戳中心脏的疼,像是另一种折磨,就在那人想一刀断了自己的生路时,夏侯惇渊刀锋一转,血都滴在了他的脸上,再从他胸口抽出来之时,早就没了生机。
感受到血洒在帘子上声闷声,毕忠良缩头缩尾地撩开一角,还没将外头的情形看清楚,夏侯惇渊就提到走了进来,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低声说道,“既然安排妥当,那就走吧。”
没一会儿工夫,只听外头收刀的声音,继而,便是一句:“是,陛下。”
今日出宫是为何,从头至尾,夏侯惇渊都未曾向毕忠良提起,瞧这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他已能猜到,陛下许是想让他救什么人,至于那人是谁?成了谜。
“陛下,擦擦脸吧”,他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找出一块帕子,递与他面前。
夏侯惇渊伸手接过,一把抹去脸上的血痕,待擦干净后,这才缓缓说道,“毕太医,你知道,朕最看好你身上的哪一点吗?”
毕忠良在他身旁侍奉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话其中之意,他恭敬地回道,“今日臣未曾见过陛下,何人问起,臣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嗯,你明白就好。”
他将帕子交还给他,只不过,在毕忠良双手接过之时,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劲比刚才更大了些。
都说皇宫的城墙就像是深渊,继而才有一句,走一步红墙入一步深渊,毕忠良在宫中几十年,这深渊二字在心中虽早已不能让他心生恐惧,但,他还是时时注意言语,有时候行差踏错,不管之前多光荣,死后早成一盘散沙,所有功过皆消失尘土。
他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接受陛下这份威严降临的同时,也将管好自己的嘴,今日之事,即便是旁人问起,他也不说半分。
马车抄的本就是小路,没一会儿工夫便是到了,待夏侯惇渊戴上黑袍下车时,刚坐在车头的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请问,先生找谁?”
桃花园后的阁楼刚启动大阵不久,尸体也才刚处理干净,远远的瞧见有人来,一门童自是远远的赶了过来。
夏侯惇渊没有说话,只招了招手,瞧此动作,毕忠良赶忙跑上前来,客客气气地回道,“麻烦通禀,你家主人会明白的。”
“那便依你,客人且稍等片刻。”
这京都人各有各的理,小门童早已习惯,也没多问,便匆匆跑了进去。
待再回来的时候,就将人请了进去,在那里,有人早已摆好茶在等他。
“二爷一来,这阁楼是越发热闹了,刚清理了一拨人,现在倒好,朝廷中人都来了,果然啊,女子霍乱天下,这老祖宗的话,没说错!”
站在阁楼上看戏的西门庆抿嘴一笑,将杯中酒尽数喝了去,摆了摆宽大的袖子,暗叹道。
这处阁楼,本就是为了清静所设,所以,阁楼虽不大,但一应具全,毕竟,他是常住。
可二爷一来,便是连楼中的小小侍女都被他使唤了去,西门庆想想总觉得憋屈,好歹是他的阁楼,这不问自取又是为何?
后来啊,他想到了银子,就随了他了,他要什么都可,反正,他这儿算着账呢!
正因如此,夏侯瑾轩问要壶好茶的时候,直接给他泡上了西门庆珍藏的好茶,反正,挑最贵的便是,只要有钱,他便不心疼。
“这茶叶不错,就是这泡茶的手艺,实在差了些,不如她泡的”,夏侯瑾轩将茶放在一旁,拧紧眉头摇头道。
就在此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想来是人已到。
“怎么,你早已猜到我要来,竟心神若定的喝起茶来,进宫的时候一脸愁容,如今看来,未必上心!”
进屋后,夏侯惇渊便将斗篷摘下,言语中虽是嘲讽,可他们互相都明白,对一件事有了十足的把握,便什么可急的了,若说是夏侯瑾轩心神若定,倒不如说,他是早已猜到他会送药来罢了。
夏侯瑾轩将茶杯放下,行了全礼后,这才回道,“猜是猜到,只不过,臣只猜到药会来,没想到,这药竟是陛下亲自送来!”
这般冷嘲热讽,已是常态,夏侯惇渊没空理会这个,只大步上前,说道,“太医我带来了,药,我也带来了,人在何处?”
“陛下的情,臣自然会还,只不过,经微此时的伤势极重,陛下若去了,她未必想见你!”
“她想不想见我,是她的事儿,这次,是朕要见她!”
“那就更不行了,如今,她已经是经微,不再是宁为璇,那伙人不愿意放过她也就罢了,陛下如今还要纠缠不清,意欲何为?”
两人皆是争执不下,这摆在明面上没有一点客气可言的争对,在这些年倒也是头一回,只是没想到,竟是为一个女人。
就在这个时候,千斤匆忙赶来,气还没喘匀,就连忙说道,“二爷,经姑娘说……”
“说什么?”夏侯惇渊反问道。
瞧见陛下的第一眼,千斤吓的连忙下跪,全了礼数,待想起刚才所说之话,发了愣。
总不可能照实说,经姑娘说何时吃饭?
“不行不行”,他连忙甩了甩脑袋,在夏侯惇渊的逼问下,脱口而出便是一句:“经姑娘说不行了!”
这话说一出口,夏侯惇渊便是着急了,厉声质问道,“二王兄,你确定,现在还要和朕讲条件?”
本来,讲条件的时间有的是,千斤这话一出,夏侯惇渊哪还有什么心思和他争,挣脱夏侯瑾轩的手便是要去找人,走到半道上,这才被他喊住,只听他说,“陛下心急,臣必然也是心急,只不过,此时经微危在旦夕,陛下若是强加干预,让她病情恶化,这又如何?陛下要见她可以,臣愿意让道,只不过,在她病好后。”
这条件非常诱人,夏侯惇渊亲自前来不过是为了两个原因:一是,将药送到,救她的命;二则是,见她一面。
既然,夏侯瑾轩愿意与他君子协议定下此事,他自然点头答应。
只不过,在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若是之后我没见到该见的人,朕便亲自上门讨要。”
至于毕忠良,为保证经微的生命安全,不管如何还是要将他留下,千斤瞧他这年迈的身影,微微摇头道,“真是走到哪儿都少不了这块牛皮糖。”
千斤跟在夏侯瑾轩身边,自是知道毕忠良的身份,因为,隐藏的极其隐秘,所以,知道也当不知道,毕竟,戏子身份暴露,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撞见他,可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
夏侯惇渊离开之时,夏侯瑾轩特地送到他阁楼门口,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发现经微早已解毒这桩事儿,毕竟,她挖的坑,他总得帮着她一块填上。
临走前,夏侯惇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上马车离开,夏侯瑾轩伸手抹了抹鼻头,无奈摇了摇头。
回去的时候,千斤一直低着头走路,生怕夏侯瑾轩怪罪,只可惜,这低头总有抬头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还是被夏侯瑾轩当场逮住。
只见自家王爷不怀好意的问道,“小千斤啊,你可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小千斤这三个字,只有经微这么喊过他,自家王爷这么一用,经验告诉他,这时候要装傻,他牵强一笑,回道,“王爷问的是什么?”
这做人啊,总得有自知之明,譬如此时,虽是在装傻,他却已经想好了后招,比如:跑快点,向经微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