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什么?”
无熹宫门被人一把推开,在场三人皆回头看去,只有一人穿一龙袍站在门中央,想来,连朝服也没来得及换下。
陆晼晚眉头一皱,立马恢复往日神情,欢欢喜喜的走上前去问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朕若不来,爱妃这是要屈打成招啊!”夏侯惇渊身上的伤也就过了一夜的工夫,还没到全好的地步,眉梢微皱,想来伤势才结好,又裂开了,“怎么,不请朕进去?”
陆晼晚她是要当未来皇后的人,与宁为璇不同的是,她要遵守宫中的规矩,这些规矩与德行二字挂钩,若是处理不好,可就失了德行了!
夏侯惇渊此时赶来,定是要截下与她这位师妹有关的消息,这暗戳戳在底下问也就罢了,现如今她又如何与之为难?
“自然,陛下若是要进,进来便是!”
她也是大方,使了个眼色让小萱请人进来后,顺带将门再关上。
就在这个时候,夏侯惇渊开口将人拦住,看了一眼后头,扶额道,“你也一块进来吧,此时若不进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毕忠良入宫的那刻起,陆晼晚就派人盯着,这下人得了命令,自然只盯毕忠良一人,至于跟在他身后的药童,自然未曾注意。
可就是这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在很多时候却能牵动全局,让陆晼晚失了先机。
“陛下召见,臣不得不从”,那药童倒也算恭敬,一路低头而来,入了殿门也不骄不躁,待门再关上后,依旧躬着背,不敢说话。
夏侯惇渊瞧她那样子,无奈摇了摇头,甚至还特地低下头去,像是想要看清她此时的表情如何,“怎么,平日在宫中,也没见你守规矩,如今,没了往日这身份,反倒规规矩矩的,畏首畏尾起来了?”
“倒也不是,以前权利大,除了陛下无人可处置,如今,权利小了,生怕被人给捏住把柄,将我一把拖下去,给要了小命。”
站在底下的人抿嘴一笑,缓缓抬起头来,眉眼间像是沾染了朝气,尤为精神。
有因就有果,陆晼晚敢使暗计,经微自然敢在明面上来找她的茬。你来我往,又是一桩美谈哉。
瞧见她,陆晼晚自然也不会摆什么好脸色,嘴角微微上扬,鄙夷一笑,道,“原来是师妹啊,怎么,不好生养着,竟拖病入宫,不怕走到半路上,余毒复发?”
入宫前,经微就在想象此时陆晼晚看到她时的表情,现如今看到了,瞧这效果,好像还不错。
她随便找了张木椅坐下,顺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找了一些糕点,全然没了刚才那副装模作样的底气,趁嘴还未塞满,连忙说道,“是啊,若不是毕太医在,或许,我还真如师姐所料,余毒复发,死在路上!”
经微本就是个没避讳的人,反正,也死过一回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还没等陆晼晚说些什么,夏侯惇渊便先挡住了二人快要腾飞的战火,这女儿家之间吵架的架势,不过是互吐唾沫,靠这口舌之争将对方要说的话埋进这骨子里,夏侯惇渊没这工夫听两人无休止的吵架,毕竟,他听着也觉得头疼。
“既然如此,毕太医,你便说说,今日急忙来找朕,是有什么想说的话?”
这女子之间的争吵,他不愿意去掺和,既是如此,那便听听毕忠良所言,毕竟,怎么着,都需要一个中间人去缓和,她们既然都想争这个中间人,那便给个机会,让中间人说说话。
只听,毕忠良恭敬地回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发现,昨日陛下送来的解药,不过是用来暂时性压制毒药的药丸,并非是真正的解药。”
一句话,不卑不亢,将所有要说的话简单概括。
听后,夏侯惇渊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提醒他,“昨夜一夜未眠,免你一日的假,早些回去睡一觉,毕竟,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很容易说些糊涂话!”
既然陛下想遣他走,那他走便是,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再说多些,对谁都没好处。
为官之道,便是对陛下绝对的忠诚,若还有其他,便是谨言慎行,这便是毕忠良深入皇宫却还能得陛下圣恩的原因。
待人走后,这大殿便只剩下三人,不如今是如何,说到底之前都是花婷阁的人,没什么可避讳的。
手指在椅柄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待殿门合上后,突然停下,道,“所以,你有什么好说的?”
看向的方向是陆晼晚处,这种凌厉且发狠的目光,从陆晼晚进皇宫的那刻起,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他,这种生疏的感觉,像穿透了她的胸口,一股凌厉的感受随之而来。
她微微欠了欠身子,回道,“陛下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这时候,任谁都知道,此时只能装傻,若是承认了,等于主动将这祸水往自己身上泼。
夏侯惇渊并没有再问什么,只甩了甩袖子,只身离开。
此时的他,需要陆晼晚的帮助,这样心狠手辣又狡猾的人,对付夏侯瑾轩,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他虽偏袒经微,可再怎么偏袒,也不能耽误大事。
经微见他离开,特地多拿了几块糕点,在路过陆晼晚时,她停下了脚步,特意喊了她一声:“师姐。”
在花婷阁中,很少会有人这么喊对方,因为沾亲带故本就不符合杀手该有的气度,之前,她这么叫她,那是因为情分二字,如今,便只有仇恨与嘲讽。
陆晼晚垂眼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时分尽是嘲讽,“师妹可是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问师姐,计划没得逞,是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虽有些遗憾,但是见到师妹的长进,师姐我甚是欣慰!”
一招不成,便等下一招,这些年的仇怨都快凝成一块石碑了,条条都是怨气,即使如此,一时失手也没什么可恼恨的,来日方长,机会还有很多。
已经迈出殿门外的夏侯惇渊半道停了下来,朝她招了招手,待经微点头应下,这才往外走去。
陆晼晚瞧这番场景,讽刺地说道,“陛下唤你,你还是快些过去,能瞧见还活着的你,他定然是满心欢喜。”
“师姐难道不想知道,我如何逃过你的圈套的?”经微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话等同于在陆晼晚心口上又扎了一针,此时,她蔑视一笑,道,“我……不想知道!”
“既然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叨扰师姐了,我这就走!”
此战算是经微她占上风,即使如此,自然得好好炫耀一番。
在宫外的时候,经微这性子早就被夏侯瑾轩惯的无法无天了,若是换作之前宁为璇,她定然不敢如此行事。
一路上,或许是碍于各方势力的眼线,夏侯惇渊未曾说过一句话,待到御书房后,待人关上这扇门,这才将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出来,像是解开一根勒紧的绳,待绳断后,便没什么可提防了。
“宁为璇,你可知这是皇宫,毕忠良也是,就这样带你进来了,若是被旁人发现,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他很少发怒,若是发了怒,摔点东西那是正常的,此时,他能心平气和的和她聊天,只是担心她的安慰罢了!
经微没理会他,只找了地儿坐了下来,拿了些吃食,慵懒的回道,“之前毕太医曾劝过我,怕我身份败露,可除此之外,我觉得没有比现在更适合见面的时候了。师姐的毒,已经被千斤给解了,也多亏了毕太医同意,否则,他定然不会拿那药丸冒险,若不是他,我此时或许就已经毒发身亡了,毕竟,那种任人摆布的日子,我是不想再过了!”
经微的意思很明确,他拿过去的药丸,只能暂缓毒性,既然如此,她是万万不想服下,这种命被旁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她早就过够了,若是如此,她倒不如死了算了。
夏侯惇渊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正想要解释,却被她打断,“另外,陛下莫要再喊我宁为璇,我已不是皇后,现如今,喊我一声经微便是。”
“经微……”夏侯惇渊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
在他的印象中,很久之前,她的名字,便是经微……
想来,那一剑断的,不止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是关于宁为璇的过往。夏侯惇渊面露苦涩,暗暗想着。
“既是如此,我便喊你经微”,他面露苦涩地说道。